未婚夫更长于修辞的她确保了这封信写得得体。出于羞涩,到家后她没有公开提出这个问题,只是把信悄悄放在父母的卧室里。如她所预期的,结果很圆满。在吴1929年毕业回国后不久二人便结为伉俪。[1]
如果说谢冰心与吴文藻的故事充满欢悦,闻一多的遭遇则是痛苦的。闻在纽约学艺术的时候写的一首英文诗表达了他的感情:
分手吧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们的相会,
心虽饥渴,心虽懊悔,
你友情的微笑我未曾梦想,
你爱的示意我又何敢期望。
今后如果我们再相会,
我仍饥饿,而君饱满,
我会高兴地说而无愧色:
“我们曾相会,但没有驻留。”
“我们曾相会,那是我们人生轨迹的交汇,
我周身的热血奔涌,
我们曾相会又离别匆匆。”
从今后让我的心为你低咏。
在把这首诗寄给好友梁实秋时,闻一多写道:“人非木石,孰能无情?”梁猜想诗是写给在纽约的一位女留学生的。多年之后,梁实秋评论说:“他[闻]为人热情如火,但在男女私情方面总是战战兢兢的,在萌芽就毅然掐死它,所以这首诗里才有那么多的凄怆。”[2]
如果对闻一多来说,“礼”最终战胜了“情”——一种符合传统模式的结局,孟治的经历则在文化意义上更为复杂。1920年代初,孟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时,一年暑期他到加州乔治湖(George Lake)一个度假地打工。一同打工的大多是美国大学生,其中一个他称作“R.O.”的女生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女孩有深色的头发和细腻的皮肤,让他想起他特别喜爱的妹妹。需要一提的是,刚到美国时孟治只觉得西方女子“长的不一样”,但渐渐地他开始欣赏白种女人的漂亮,认为“金发碧眼也很好看”。[3]是霍尔尤克山学院(Mount Holyoke College)一年级学生,她打算毕业后到中国去传教,经常向孟治打听中国的事情。后来两人经常在一起,“从外表和当时的习俗来看”,他们已是“固定的朋友”。[4]但孟治小心地避免和她有身体上的接触,和她在一起时保持一种僵硬的姿势。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直到一个“有月光的夜晚”,两人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后将要进屋时,R.O.突然抱住孟治并亲吻他。女性接触的魔力使孟“整个身心”就像“触了电”一样,但同时他又深感不安。[5]作为一个从小就受“年轻时要抵制性冲动”教诲的人,孟治甚至没有与母亲和姐妹有亲密的身体接触的记忆,R.O.的举动在他看来有失女性的端庄。R.O.的家庭得知他俩的关系后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他们的关系随之终结。孟治和R.O.的“跨文化”恋情触及了两个敏感的问题:跨种族恋情和性。我们将分别就这两个问题进行讨论。
[1] 谢冰心:《我的老伴吴文藻》,见吴文藻《人类学社会学研究文集》。
[2] 梁实秋:《谈闻一多》,《梁实秋散文》。
[3] Chih Meng(孟治), Chinese American Understanding, p.116.R.O.
[4] Ibid., p.117.
[5] Ib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