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童年世界的快乐与痛苦(1)

社会动物 作者:(美)戴维·布鲁克斯


在哈罗德上二年级时,有一天朱莉娅把他从游戏室叫到餐桌旁,告诉他该写作业了。哈罗德把他逃避写作业的整整一套技巧都卖弄了一遍。首先他告诉她,老师没有布置任何作业。当这个谎言被戳穿时,他告诉她作业已经在学校完成了,之后又是一连串越来越不可信的辩白:他已经在校车上写过作业了,他把作业本落在学校了,作业太难了以至于老师告诉全班同学不需要完成,无法完成作业是因为老师没有教过涉及的内容,下周不用交作业,他可以明天再写,等等。

晚间祷告结束以后,他被要求去前厅取回他的书包。他带着犹如即将被处决的杀人犯前往刑场一般的表情去了。

哈罗德的书包简直是一部反映男孩子兴趣的百科全书。他书包里的东西,跟依次挖开不同地质年代的岩层一样,时刻都能给人带来新奇感。你会发现吃剩的椒盐脆饼、果汁盒、玩具车、扑克牌、PSP游戏机、胡乱涂鸦、旧作业、低年级时的课程表、苹果、砾石、报纸、剪刀和铜管。这样一个书包的容纳能力或许跟一辆大众牌轿车差不多。

朱莉娅从一片狼藉之中抽出了哈罗德的作业夹。据说历史是反复轮回的,看着作业夹的装订方式就知道这句话是对的。在某些年代,三环活页夹是最流行的时尚;在另外一些年代,双面硬纸板文件夹独领风骚。世界上伟大的教育家们争论各种装订方式的优点,同时他们的偏好似乎又遵循某种占星周期交替轮回。

朱莉娅找到了他的作业单,心情很沉重,她意识到,接下来的65分钟将耗费在只需要花10分钟的作业上。作业的要求极少—哈罗德仅仅需要一个鞋盒、6支彩笔、工作用纸、一块三脚展示板、亚麻籽油、乌木、一只三趾树獭的脚趾甲和一些发光的胶水。

朱莉娅隐隐的怀疑已由杜克大学学者哈里斯·库珀(Harris Cooper)所作的研究证实:小学生写多少作业跟他们在考试和其他成就测验中的水平基本没什么联系。她也怀疑作业的磨难是为了别的目的—说服父母们相信他们的孩子接受了恰如其分的严格教育;引导孩子像精神彻底崩溃的行尸走肉一样面对未来的生活;或者更积极些,引导孩子们养成今后生活可能需要的学习习惯。

无论如何,朱莉娅既然已经陷入了处于她这一社会阶层的每个母亲都倍感无奈但却不会放弃的亲子生活,就只能为接下来的贿赂和哄骗作好准备。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她向哈罗德提出了一系列的诱惑—金色的星星、小糖果、宝马汽车玩具—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哈罗德写作业。当这些做法宣告失败时,她会使出威胁手段—威胁剥夺哈罗德看电视的权利,拿走所有电脑游戏盘和录影带,把他从她的遗嘱受益人中剔除,把他关在一个硬纸盒里,除了面包和水以外不给他任何东西吃。

哈罗德可以抵制所有这些诱惑和威胁,或许因为他还不能权衡长期痛苦与短期不便之间的利弊,或许因为他知道妈妈从来没有剥夺他看电视的权利的意图,毕竟这会将她自己置于整个周末都不得不取悦他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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