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青少年的心理治疗就如同下国际象棋一样,开局是众所周知的,遵循着一系列可预测的程序。当棋手想要回应对方的动作时,需要的指导也就迅速增加。针对青少年的心理治疗需要创造力、自发性、奉献精神,以及能够识别他们放弃心理防线吐露重要事情的关键时刻的能力。我的工作是努力在保持好奇和保证耐性之间实现平衡,但我并不总是成功的。我之前有过一个上司,她常常一边见患者一边编织,由于针织活动是非常舒缓的,不仅允许存在有意图但是又不尴尬的沉默,而且又能给人带来紧紧联结在一起的感觉。当我成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治疗师之后,我更容易明白人们往往避免谈论对他们伤害最深的事情,也更懂得去尊重病人自我揭露的步调。如果我们想与人分享我们的心痛,向他们吐露我们的内心,我们都需要时间来选择倾诉对象。
对我来说,作为一个治疗师去等待儿童或青少年来到我的身边,比我作为家长去做同样的事情要容易得多。作为家长,我知道我太急于提出我的看法,因为我可能会错误地认为这些都是所谓的父母的智慧。当我向我的女儿佐伊提出钢琴方面的友好建议时,她被激怒了。六岁的佐伊在很勇敢地弹奏,但是没有理解怎么用她的手指去拨弄音符。当我以之前弹过钢琴的身份给她提供帮助时,她用“妈妈,你根本就不懂钢琴”一句话就把我甩开了。她目中无人,骄傲地想展示自己的能力。我需要去接受她的错误,并能够津津乐道于她的独立精神,但这对我来说并不容易。我会变得不耐烦,等着她去改正错误。但她其实不应被阻止;她会弹奏出她自己的音乐,并指派给我一个欣赏者的角色。
在母亲的日记中,她记载了她如何帮助孩子做好准备迎接可能会遇到的失望,表现出了她对所耗费的精力有很大的信心,坚信孩子们有理解一定程度的复杂情感的能力。她的日记中有一个特别的小插曲,她为我的姐姐玛莎做外出野营的准备,但伊迪丝并不支持她的教育方式:
母亲和我对处理问题(为玛莎野营做准备)的态度有着明显区别。依照我自己的经验,我告诉玛莎,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可能会觉得很奇怪甚至感到寂寞,这也是其他孩子们都会有的感觉,如果一个孩子给了她一个不悦的神色,她应该认识到这是那个孩子内心混乱的表现,而不是对她个人有任何意见;如果她集中精力让自己开心,并且帮助其他孩子让他们也开心,她就会在野营的时候过得非常愉快,结识到许多新朋友。我的母亲觉得我跟玛莎的这种谈话毫无必要,她满怀信心地转向玛莎说:“我相信你一定会很高兴的。”这不仅跟我所说的产生了明显的矛盾,而且非常果断地结束了我们之间的谈话,还暗示了我的谈话是不受欢迎的。我记得非常清楚,在一次野营上,我就经历了毫无准备的痛苦的思乡时刻。没有人,甚至连我的母亲,都没有想过要事先告诉我在野营当中我可能会不高兴或感到寂寞,事实上,我是非常痛苦的,完全无法应付诸多的新经验和考验。我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在我的孩子身上。也许他们会避免所有的不愉快,但我对此表示怀疑,我仍然认为充分的准备、适当的警告以及相关合理行为的友好建议能够更好地帮助他们成功做出调整,这样事先进行“不愉快的谈论”是非常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