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功本来就爱发问，也很大声、不停地问问题，直到老师骂他是捣蛋鬼，不准他再去上学。

“真丢人！”爸骂道。

“别担心，”大嫂很高兴地安慰着，“维燃会重振家声。”

金功深受伤害，又很困惑，不知道大妈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她不再甜言蜜语，为什么大伯又开始嘲笑他。我要怎么解释大妈是个狐狸精？又怎么解释他受苦我也有错，因为我的鬼印记？

我的脑筋日夜打转，像一卷线一样不停缠过来绕过去，想要找出一个方法让我最小的儿子不受伤害。出乎意料地四弟带来了答案，他回来娶亲和休息几个月之后就会回到金山的店里去。

打从一开始金功就跟他叔叔很好，好像徒弟跟着师父一样，四弟说的故事他照单全收。

“我的店开在大埠，”四弟说，“那里每天都像在过节，每晚都像有庆典。” 他形容有好高的大楼，房子有厨房可以随意取水，有即使屋子外面寒风刺骨也可以让屋子里像春天一样温暖的炉子。他告诉我们他帮忙建造的铁路穿过高耸云霄的松树林；吃火的车子发出吼声跑上山岭，不用人兽拖拉。

金功的眼睛瞪得像汤勺那样又圆又大，恳求着，“带我一起回去，叔叔。”

四弟拉拉那孩子的辫子，“我店里是需要个帮手，有个可以信赖的家人在也很不错。但是你还乳臭未干呢！”

金功从他蹲着的地方一下跳了起来，挺直了身体，抬起了胸膛，“我十岁了。”

四弟笑了，“你不怕洋鬼子吗？你不怕那些野蛮人，他们用尖尖的铁叉子叉肉吃，行为又不检点，男男女女公开坐在一起，还像鱼喝水那样亲嘴？”

“我要看他们。我全都要看。”

“你的花园呢？”

金功迟疑了好一会儿。然后他说，“妈妈会照顾花园，直到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