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把马尾做的刷子蘸上墨,涂遍装着故事的托盘。那一个个玉米粒般的金属块在页面上闪光,好像准备好要咬下去的牙齿。他把一页页的大方纸送进滚动着的滚筒里。白纸吸进去,然后从另一端吐出来长长的黑舌头,湿漉漉的,摆动着,散布着全世界的流言飞语。
他把世界重新整装进了纸张里 -《新中国新闻》。
但父亲想要的更多。他渴望去游历新世界,于是他跟哥哥一起从中国的南方坐船到了墨西哥。“花之国”是他们的目的地。他们徒步穿越了沙漠,然后在圣易西铎跳上了火车,但父亲被枪打中了。
她用好斗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宣誓一样。所以我才答应了媒人,才答应兑现给司徒金的承诺。
我觉得她的心像一只白色的拳头,紧紧攥着,毫无血色。她把复仇像血一样带到嘴里。她渡过太平洋,“和平之洋”,来找“叔叔”,好像在找合适的情人。如果她父亲活着,会不会教导她这些道理呢:欲望不能通向知识,爱永远不像你想的那样,渴望不等于希望呢?
生活不是武打小说,我说。书里发生的事是写出来的,生活里发生的事是人们活出来的。有一天也许我会读到你的故事,我说。
尽管我不怀疑她伤心难过,我对每个跟“坦白”有关的人都心存芥蒂。她是在讲述伤心事还是在戏弄我?听完她的故事以后,我产生了一种我并不想有的责任感。我认识她才不过几个小时,而她已经把我推到一种“被信任”的状态里,这不是我应得的,我也不想要。突然之间在你眼前就出现了这样一个人,她赤手空拳,得或失于她都没什么区别。我下决心不把我坦白的事告诉她,我不信她一定不会告诉司徒金。
我对她抱有同情,但不会让她用她那些伤心的往事从我这儿赢得什么。然而,正直的人必须尊重别人告诉他的故事。不管讲得多刻意,主题多平庸,每个故事都值得一份回应。
我祝她将来一切都好,她显得很吃惊。我的反应很意外吗?我的同情不受欢迎?
没时间想这些了,剩下的时间只够换身衣服,赶到四海餐厅迎接第一批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