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曹雪芹所说的“善”，以情为基础，以人（他人，包括“物”）为对象，以“恕”为准则，大致表现如上粗叙简列。

“情”的另一条发展和体现形态，即才干、才具、才华、才调，兼括治国理家、办事立业的才能和文学艺术的创作活动。如凤姐，因是“文盲”，故只有前者一方面的表现。如探春，则两方面均见高才，宝钗亦然。其余诸人，或此或彼，皆有其才。这种才，又是与“情”与“慧”密切相连的，否则就是世俗的“才”，如功名利禄的奔竞钻营、损人利己，即贾雨村一类，书中也写了，但并非此部伟著的中心要旨（是个反衬）。这是必须识别而不必多讲的。

如今单就诗文艺术一面的才，申说概略。

诗，在此是广义的，包括词、曲、联以及所有韵语、题咏形式。诗，在中华是个最普遍而又最高级的“思想感情表达方式”。她“无所不在”，包括对联、谜语、酒令、成语成句的口语化等诸般形式，以至于民间故事中的以诗“对话”、“赛才”、“斗智”，排难解纷，都用诗句来组构穿插，远不是“文人墨客”的习尚一义所能诠释。

诗，在中华历史上所居之地位与所起的作用，是其他国度地域所望尘莫及与不易尽解的。诗，不止是一己的抒情志感，更是交流联系的一条重要渠道。她的感染力远胜于其他的文体形制。她的汉民族语文独特点极其鲜明璀璨。诗，又包括“诗意”、“诗境”，单调机械的衣食住行只能叫“生存”而非“生活”；中华的“生活”，总是要富有诗意的、文化含蕴丰富的、审美层次高妙的。中华的戏剧、音乐、舞蹈、绘画等诸般艺术，在《红楼梦》中可说是得到了最充分的、最生动的、最精彩的表现。在《红楼梦》中，诗是贯串全书的一个“独立”的格局章法结构，奇特而美妙。

曹雪芹的《红楼梦》包孕丰厚，一篇文章是讲之不尽的。我们所说的曹雪芹《红楼梦》才是原著，高鹗续书不能窃用“原著”一词，恰恰相反，是“偷换概念”，背离了原著的精神而炮制的。我愿《红楼梦》的研究与欣赏能不断提高，这将大大有助于发扬我们的民族文化精义，并使之传播于世界之林而认识它的伟大、精严与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