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宗铁穆耳一直被称为“垂拱而治”的守成之君,由于晚年体弱多病,德寿太子早夭之后又没有明确选定继承人,自然引来各方势力的蠢蠢欲动,引发了空前激烈的政治角逐。其中,拥有一窥大宝实力的主要是拥兵陇西的安西王阿难答以及坐镇漠北的怀宁王海山。从个人感情上来说,元成宗铁穆耳更喜欢自己的侄子海山,而对堂弟阿难答颇多猜忌。这一点除了阿难答是忽必烈第三个儿子忙哥剌的后嗣,与铁穆耳的血缘关系比较疏远之外,更重要的是阿难答的信仰与元成宗铁穆耳格格不入。
海山在漠北的“江湖地位”完全是自己打出来的。公元1299年,铁穆耳派年仅十八岁的海山前往漠北前线与海都叛军作战。此时海都叛军的力量在与元帝国漫长的拉锯战中早已消耗殆尽,遇上了锐意进取的海山很快便招架不住。海山在漠北战场的出色表现令他成为了元帝国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而元成宗铁穆耳生前也按照蒙古旧俗,纳自己二哥的遗孀答己为妃,同时将海山和爱育黎拔力八达收为养子,铁穆耳属意海山作为继承人的想法显而易见。
据说,当时安西王阿难答与卜鲁罕皇后关系暧昧。在皇后卜鲁罕的安排之下,安西王在元成宗铁穆耳死后率先抵达大都。如果按照元帝国长期以来的政治传统,大汗死后由皇后摄政,主持召开选立新汗的“忽里台大会”,那么这对沆瀣一气的叔嫂自然大有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连重兵在握的海山也不敢贸然回京,但是自忽必烈以来元帝国所建立的中央官僚体制,已经冲淡了元帝国宗室对政治事务的影响力。
长期以来和卜鲁罕保持着良好合作关系的右丞相哈剌哈孙此时开始转向皇后的对立面,元成宗铁穆耳病死之后,他立即秘密派人通知在漠北的海山和在怀州的爱育黎拔力八达两兄弟。此时虽然卜鲁罕皇后已经下达了切断通往漠北驿路的命令,但是对于哈剌哈孙这样的老官僚来说,打“擦边球”正是他的强项,他疏通通政院,将自己要送往漠北的文件签署日期改到卜鲁罕的命令下达之前,一路上自然畅通无阻。随后哈剌哈孙又将首都各行政机关的印章全部收入府库,自己则开始“请病假”。但是他这个“病假”请得实在有意思,尽管所有的文件都不签署,但是哈剌哈孙却不离开自己的岗位,就在中书省“就地休养”,一连三个月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蹲着,连澡都不回家洗。这种顽强的“赖班”精神,令卜鲁罕皇后想要动员行政中枢的权力资源发号施令、推行临朝称制的计划完全无法施展。此时,手握重兵的海山虽然接到了哈剌哈孙的密件,但是从金山前线回到和林之后却听从自己的老师党项人乞台普济的建议,以漠南事宜“难以遥度”为由停下了脚步。而与之相比,他的弟弟爱育黎拔力八达虽然手中无兵无勇,却在母亲答己和老师李孟的建议下,毅然从怀州赶往大都。同样是皇子的老师,乞台普济和李孟在政治嗅觉上可以说是高下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