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风雨雷电、有辉煌荣耀、有坎坷折磨、有揪心苦难的岁月里,陈铁第三次走进弥漫着特殊气味,充斥痛苦病人轻轻的呻吟和孩子尖声叫喊的医院里。
前两次进医院时,鬼门关阴森森的大门敞开着,死神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他凭借年轻人的躯体和顽强的性格,折断魔爪,从敞开的鬼门关前大步走到今天。
今天的陈铁心里所盼望的是像前两次一样,一场虚惊之后绝处逢生,生命之旅重新出现人间的奇迹。
医院病房前那条长长的、狭窄的走廊,日出时显得格外地耀眼,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日落后却是那么暗淡模糊,昏黄的灯光下一片沉寂。
蔚蓝天空照射下来灿烂阳光,那是公元一九七九年春天明晃晃的阳光。明晃晃的阳光看样子舒适地吃罢了茶饭,精神饱满地穿透病房前那层带着淡淡灰尘的玻璃,铺展在一副繁忙景象的走廊里。
狭窄灰色的走廊,不知什么时候添加了几张病床。来往的人们像小河里哗啦啦流动的水,而添加的病床就像丢弃在河床里的石头。那些感受到阻力的行人,一双双或明亮或迟钝的目光,有的流露着厌烦,有的饱含着同情。在这些床上住着的病人,仿佛比病房里的病人低一等,需要人们去同情、去可怜似的。
行人的目光像一把把清扫垃圾的扫帚,当清扫到胳膊上挂着点滴的陈铁时,没有人会觉得他和走廊里的其他病人有什么不同。
无情的岁月、坎坷的经历,为陈铁磨砺出一副特殊的容貌——苍老、萎缩,脸上的皮肤像是用一块粗糙的榆树皮粘贴上去的。人们很难判断出他的实际年龄,说他七十多岁一点也不过分。
因为陈铁容貌萎缩,人们对他除了有着怜悯和同情之外,又多出三分的轻蔑和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