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孝廉吃得狼吞虎咽,形象全无。
放在原来,她虽然不是出身豪门的如花美眷,却也十分顾及自己眉清目秀的乖乖女形象,特别是帅哥当前,更要目不斜视,咀嚼无声。
现在的她毫无顾忌,一来是正经八百的死过一次,又在鬼门关前溜了一圈,算是顿悟了人生的真谛;二来,作为一个脏乱不堪的阶下囚,别说是这些押解的官兵,就连亲妈来了也不一定能认出这本尊的真面目来。
所以,这一顿饭,她吃得心安理得。
孝廉是打着饱嗝自己爬上囚车的,在众官兵们诧异的目光下,她反倒出奇的镇定。
五月的午后,还不算炎热,伴着徐徐的小暖风,万分无聊的她竟然昏昏然的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正在卸去自己身上的枷锁,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自己的美梦。
莫非,营救这具躯体本尊的人终于姗姗来迟?可耳边并没有传来任何厮杀的声音。
孝廉竭力保持着假寐的姿态,任由那些人把自己从大木笼子里弄出来,忽然,有冰凉的东西飘落在裸露的皮肤上,害得她差点就忍不住睁开眼来。
“好了,我来吧!”是姓聂的声音。
没等孝廉反应过来,一双有力的大手把她打横抱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把她放在一处柔软的地方躺下。
“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少倾的声音鬼魅一样随之响起。
“少倾,武帝有旨,要善待于她!”不知为什么,姓聂的说起话来有些底气不足。
孝廉悄悄的掀开眼皮,她看到姓聂的面色一红,紧忙转身离开,少倾却站在一旁大笑出声。
“聂云兄,暴雨将至,你难道要宽衣解带,痛痛快快的清洗一把么?”
见聂云并不搭理自己,少倾止住笑声,用手撑住车辕,纵身一跃,坐了上去。
原来是要下雨了,那个叫聂云的怕自己被雨淋湿了,回去交不了差,给挪到马车上了。
果然,不过几分钟时间,外面响起沙沙的雨声,渐渐地,雨声越来越大,落到马车棚上,稀里哗啦的响成一片。
马车上的布帘太薄,轻而易举的就被夹裹着雨星的风掀开来,有好几次,她都看见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少倾转过头张望。
被他这么看了几次,孝廉就有些心慌了,她清楚的记得,这官道的一侧是陡斜的山坡,雨要是一直这么下下去,会不会有泥石流之类的灾难突然发生呢?
“传话下去,加快速度,务必在天黑前赶到驿站!”
聂云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也许,他也有着和孝廉一样的担忧。
脑中闪过灾难后的情形,马仰车翻,自己趁乱逃出押解队伍,躲在乱石堆后看着一众官兵手忙脚乱的情形,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何事将你乐成这样?”
孝廉一回头,正好对上少倾微微眯缝的双眼,眼中那抹嘲讽的意味更重了。
极力敛住喜色,她垂下眼皮盯住他手里湿漉漉的斗笠:“我只是高兴自己总算从阎王手里捡回一条命来。”
“我?”少倾皱起眉头。
孝廉一怔,她差点忘了,现在是古代!慌忙把头低低的垂下去,心里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知道现在身处哪个朝代?更连这具躯体本尊姓甚名谁都没搞清……作为一个阅穿越文无数的网编,她自知没脸去见那些强悍的前辈。
“呃,是小女子——”她硬着头皮更正。
她这话一出,少倾的脸上更是多了几缕难以琢磨的表情,只是刹那间,又恢复了惯有的模样。
“淑妃娘娘,你该不会还惦记着邺城皇宫里的荣华富贵吧!”他转过头不看他,嘴里却几乎低不可闻的嘀咕了一句。
他这话说得有点儿莫名其妙,但孝廉却受到了启发,她甚至下定决心,在摸清一切之前,尽量少说话,多观察,为自己今后的古代生活做好充足的准备工作,免得再露了马脚,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她沉默的跪坐在马车里,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少倾也不再搭理她,自顾把斗笠挂在马车帘外,身子往后一仰,用手枕着脑袋,闭眼睡起觉来。
马车棚内本就不大,这样一来,他就占据了一多半的空间。
孝廉心头不满,却不敢再轻易开口,只好维持着那个跪坐的姿势,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像。
这个时候,她的脑子却没有半分停歇,根据之前听来的只字片语,开始认真的分析自己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