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你不想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么?千刀匠为什么出现在你房里?”
“我想知道。但我觉得你未必愿意告诉我。”
“你的直觉很准确。”
“我是个外人。捉拿千刀匠是你们凌家的事。虽然我以为昨天你们都去星风寨埋伏去了。但当我性命垂危、你们赶到的那一刻我还是很感激的。起码,我能活下来要多谢你们。不然我早就被那人大卸八块了。哦不,是大卸一千块。”
“呵呵。”凌断月的肩膀微耸,道:“我忽然想弹琴了。你想听么?”
“哦,你随意。”他居然会弹古琴,这倒很让她意外。那么一双舞弄判官笔的手,居然还可以在琴弦上恣意游走。
他步入院中,端坐于石桌前,指间拨弄着琴弦,眼眸里的专注是素喜前所未见的。乐音从左耳穿入,从右耳划出,素喜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掉鸡皮疙瘩。那时而轻柔、时而高亢、时而舒缓、时而激烈的旋律让她的心陷入了激荡的漩涡。她闭上眼就可以看到湖水上倒影的粼粼月光,自己身处山谷之中,徐徐的风儿吹在身上,她的面前是一个人,一个女人。那女人的身影与凌断月的身影重合,素喜的心里突然涌起酸涩的情绪,源源不绝。长这么大,她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酸,真让人难受。
人都要走了,怎么心却浸在这飘渺荡漾的虚幻事物中呢?她突然清醒了,没说一句话就起身快步离开。他并非那么醉心于琴音。因为她遁走时他微微抬了抬头,双眉皱起。只是,他却看不到她背过身时眼角的泪了。
回了星风寨,素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老爹算账。议事厅上气派的彩漆花纹椅上铺着厚实的豹皮,那可是寨主身份的象征。方之崖坐在那里刚跟手下们开完会,素喜就冲了进去。
“女儿,我的乖女儿!”方之崖也不在意女儿脸上的怒气冲冲,只顾着自己的心花怒放,上前就把素喜抱起来转了三圈。
“爹!”
“欸!乖女儿。”
“爹!”
“欸!”
“爹,你骗我!”
“呃……”本来方之崖脸上的胡渣子都要高兴地翘起来,听到女儿的话之后他突然噎住了。他迅速遣散了还留在议事厅的几个兄弟,小声小气地说:“女儿,你怎么能这么说爹爹呢?嗯?爹爹知道你在凌家受委屈了。可是我也是为你好啊。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安全啊。你看,昨天那么危险的场面,你不还是毫发无伤么?我就知道凌风弦是靠得住的。”
“什么啊?老爹,你知道我是命悬一线么?昨天你在哪里啊?哥哥们都在哪里啊?为什么那种时候你们没有一个人在我身边?”作为一个从小就被老爹和一群哥哥宠坏了的小丫头,素喜提出这个问题并不奇怪。她去凌府就是为了哥哥们,到头来她快被人杀掉了他们居然连人影儿都没有。她可是有点伤心了。
“好女儿,听爹爹慢慢给你说。”方之崖滔滔不绝地把这整件事叙述给了素喜听。原来,就在明德被杀、凌风弦决定不再遵守双方约定之后,方之崖反复查看那封千刀匠的留信,忽然觉得一开始的推断可能有偏颇。他意识到所谓“星风寨最贵的一条命”未必是他自己,而很可能是他的女儿。所以他又托人往知州府衙送信,告知了凌风弦。鉴于“最贵一条命”到底是谁的不确定性,双方决定兵分两路,星风寨众人留在寨中设伏,而捕房的力量都放在了凌家。结果,千刀匠赶到了凌家。他也许认为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袭击方之崖,才放心闯凌府的,没想到还中了计,并被皇甫的毒蜘蛛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