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弯,一棵黄桷树下,就是他熟悉的老屋。
屋门前一片素白,门外用树枝白花扎着高高的牌坊,招魂幡在风中飞扬。
张謇双脚一软,栽倒在地。
徐生茂惊叫着去扶他道:“四先生!”
张謇捶地痛哭道:“爹,你要四儿考举人,考进士,现在四儿已经中了头名状元,爹,你为我辛苦了一辈子,却连一天福都没享过,爹啊!”
他没想到,父亲不但一天福都没有享过,还用他的死又挽救了张謇一次,让他逃过了一次“灭顶之灾”。
李莲英本已通过密探拿到了张謇的信件和文章作为与南清流们“结党营私、讥议时政”的证据,要罗织罪名,将他下狱,可慈禧见张謇报了丁父忧,开缺回南方老家守制,竟然放过了他。
通州张家的堂屋正中,停放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椁。
张謇头顶孝帽,腰系麻绳,坐在棺木前,在火盆里烧着一刀又一刀的黄表纸。
他神情木然。
张詧从他身后走过来道:“四弟,节哀顺变吧,你已经一天没合眼了。”
张謇道:“你为什么不早写信给我?”
张詧为难地道:“爹不让。”
张謇道:“爹临终留了什么话给我?”
张詧道:“爹说,你性子太直,以后最好不要做官。”
张謇不语。
父亲对儿子的理解,永远是最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