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这也是很正常的,毕竟一帮拿着锄头粪叉的泥腿子怎么可能干得过真刀真枪的武士。
同时,隔壁朝仓家也忙不迭地捡起了胜利果实,越前国国土之上也是遍地开花,满眼望去全是打击一向宗的队伍。
就这样,本愿寺莲如明白,自己在北方的日子算是到头了。
于是他不得不做出了一个沉痛的决定,那就是带着几个亲信,只身离开吉崎道场,回到近畿隐居。
8月21日大清早,莲如便登上了开往大阪的船,还没等他走进船舱,就迎面看到一个黑影窜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喊着:“师傅,我错了!”
来人不必猜也知道是下间重莲。
这小子自从上次代表了他师傅一回之后,便引来了莲如罕有的怒火,不仅被逐出了师门,而且连见个面都不被允许,这次回近畿的跟随弟子名单上也自然不会有他。
重莲无奈之下,只得暗自打听到了师傅的行踪,并在20日晚上早早地来到了那艘船上,苦苦熬了一宿,为的就是跪请师傅饶恕他。
本愿寺莲如看着跪在地上哭得一地泪水鼻涕的爱徒,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右脚,毫不留情地踹了过去:“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吧。”
毕竟是被坑得无立锥之地了,有那么大的火气也在所难免。昨天上午,莲如一行经过京都,便跑到我这里来想蹭一顿饭。
只不过他来的不是时候,都过饭点了,灶都熄了。可真要狠狠心不理他们似乎良心上也过不去,于是只能让伙房重新再给那帮麻烦的家伙做一锅饭。
莲如捧着饭碗到了我的房间,说要跟我单独谈谈。
我说有什么好谈的,早就让你收手了,你自己不听,活该。
莲如不吭声,扒了几口饭,又咬了一口腌萝卜:“农民应该是很淳朴的才对啊。”
言下之意就是他没想到这么淳朴的农民会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我看了看他,有一种把碗直接扣在他脸上的冲动。
但我还是忍住了,毕竟咱也算是前辈高人,不能暴躁。
我吩咐徒弟,给我弄一碗水来,要冷的,千万别是开水。
接着,我把这碗水放到了莲如的跟前:“你觉得这碗水如何?”
“这水……”他看了看我,“你要问禅?”
“你管我问什么,回答便是。”
“清。”
“还有呢?”
“柔。”
“我现在要用这碗水杀你,你觉得呢?”
莲如看了看我,畏畏缩缩地伸出了食指,在碗里蘸了一下,确定是一碗普通的,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冷水之后,问道:“你是说用碗砸死我么?”
“不,用碗里的水,跟碗没关系。”
“一碗水怎么可能杀得掉人?”、
“那么两碗呢?”
“不是开水?”
“就是这样的水。”
“别说两碗,十碗也杀不掉啊。”
“那么一千碗呢?一万碗呢?或者是整条利根川、整个琵琶湖里的水呢?”
莲如放下了手中的碗,虽然嘴里还叼着一根萝卜须。
我想他已经明白了。
一碗水确实是清柔无比,就如一两个农民看着朴实淳厚,但如果成千上万的水聚集在一起,只要掌控不当,便会成为能够摧垮一切的洪水。
这个我好像在前面已经说过了?
至于下间重莲那倒霉孩子,我跟莲如说,能原谅还是原谅他吧,毕竟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个普通的小和尚,又不是久经沙场的老油子,当看到别人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他的师傅,他的信仰,不拍案而起的那才不是好汉呢。
莲如没说话,当天吃过晚饭便起身告辞了。
我说你不留下来住一晚上么。
他说住你妹,爷有地方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