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愁也没用,毕竟都这把年纪了。”我安慰她道,“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大师。”她缓缓地开了口,“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自己的样子,所以想听你告诉我。”
“恩……一开始觉得你像海棠,后来么,觉得你像水仙。”
“现在呢?”
“木耳,银木耳。”
“那是什么?”
“一种从大明传过来的食物。”
她的神情相当不满意:“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完全没明白。”
我摸着她的头发:“你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如果这个天下总共有十分漂亮的话,你一个人便占了七分。”
“七分漂亮的银木耳?”她笑了起来。“恩,七分银木耳。”我也笑了,“话说回来,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应该是看不见我的吧?可为什么就会知道我是和尚,然后又叫了我一声大师呢?”
“啊……你说的是那一回啊?”她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就笑出了声来,“大师,你应该还记得吧?是你自己先说的‘贫僧’吧?”
“好像还真的是……”于是我也想了起来。
“大师,你也有那么不机灵的时候呢。”
“啧,我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这样。” 其实,如果真要说我在离开人世前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话,那也只有她而已。
这应该是年龄差太大的唯一坏处吧。
没辙,人扛不过天,欠债的倔不过讨债的。
这两天身体愈发感到沉重了,连提笔写东西的力气都没了,估计是快不行了,这多半该是最后一篇了日记了吧。
要不趁着还没咽气,先写个辞世诗什么的,也省得真到了临终的时候手忙脚乱没灵感。
蒙蒙三十年,淡淡三十年,蒙蒙淡淡六十年,末期粪土暴晒敬梵天。
那……就这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