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镇涛课堂教学实录》序
洪镇涛老师来电话,希望我给他的新著《洪镇涛课堂教学实录》写序,我当时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要我给洪老师的书写序?因为在我看来,只有学识渊博而德高望重的前辈给后辈拙著写序的,哪有浅薄后辈给博学先生写序的?
但洪老师虚怀若谷的真诚,让我无法推辞。受宠若惊之后,我终于答应了,因为我觉得,通过写这篇序,我可以相对比较系统地阅读一下洪老师的论著,这不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吗。
“洪镇涛”这个名字我在八十年代刚参加工作不久就知道了。多年来,对于中学语文界而言,我想到北京就会想到宁鸿彬、顾希德,想到上海我就会想到于漪、钱梦龙,而一想到武汉,我首先就会想到洪镇涛老师。他成名很早,1978年倡导语文教改,探索出“八字教学法”,1982年就被评为特级教师了,后来又先后提出“变‘讲堂’为‘学堂’”、“变‘研究语言’为‘学习语言’”的语文教育思想,构建了以学习语言为核心,以语言和人的发展为本体的语文教学新体系。他锐意改革语文教育的“鼎盛时期”(不知我这个表述是否恰当)——上世纪80年代90年代,刚好是我的语文教育之旅起步和在摸索中成长的时候,正需要一些名家大师思想养料的滋润,而当时读到的洪老师文章正好满足了我的这种心灵渴求。读他的文章,总会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在心存感激的同时,每每忍不住痴心妄想:如果有朝一日能够亲眼见洪老师,亲耳聆听他的教诲,该是多么幸福!没有想到,十多年后的2000年11月,我去珠海参加一个语文教学活动,第一次见到了洪老师。那次我和程红兵各上了一堂公开课,我的课没有引起太多的争议(这当然不一定是好事),得到洪老师的好评(这则绝对是好事,呵呵)。洪老师和蔼慈祥的神态,还有他学识渊博的谈吐,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略感意外的是,他在评课中“居然”一针见血,面对质疑时“居然”毫不“谦虚”反而更加旗帜鲜明地坚持自己的观点。本来我还以为一个功成名就的特级教师,谈吐应该更加“含蓄”更加“圆润”,但洪老师显然不是这样。坦率地说,我并不完全同意当时洪老师的每一句话,但我分明感受到了洪老师那年轻人一般敏捷的思维、直率的言说和执著的锐气。当时我不禁感慨,所谓“思想僵化”和年龄绝没有必然联系,洪老师的许多思想恐怕比好多年轻人都“前卫”呢!我和洪老师的第二次握手,是2003年国庆期间,当时我们参加北师大举行的一个课堂教学展示活动。这次我更幸福了——居然和洪老师同住一个房间,我因此多次向别人炫耀:“我曾和洪镇涛先生有过短暂的‘同居’!”这当然是开玩笑,但绝非玩笑的是,那次和洪老师零距离接触,让我更加走近了洪老师的心灵。记得那天下午,他盘腿坐在床上给我讲他的经历:1960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先后在林业部和东北一中专工作,1965年后在中学任教,由于家庭出身不好,一直战战兢兢地生活,但即使在阴霾满天的岁月,他也孜孜不倦地致力于语文教学改革……那天他给我谈了大概一两个小时,时而叹息,时而扼腕,时而满脸悲壮,时而笑颜舒展,整个一“痛说革命家史”!在听的过程中,我不停地想这两个问题:第一,如果不是那可诅咒的时代耽误了洪老师的大好年华,今天的洪老师将取得怎样更为辉煌的成就?第二,如果我也生活在那个年代,我能否也如洪老师“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对于第二个问题,我真不敢做出肯定的回答。我想,洪老师前半生所遭受的种种不幸和他逆境中的默默而顽强的探索,已经预示了他以后的辉煌;或者说“文革”后的洪老师之所以能够锐意改革且硕果累累,这不过是他“蓄谋已久”的行动突围和积蓄已久的思想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