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他的梦,落进了那幽蓝幽蓝的湖里。忘记了季节的变幻,忘记了沧海桑田,只是沉醉在夜空下,不愿醒来。雨落的深院,柳絮飞尽,湿透了思念的碎片,碰断了记忆的弦,远处,莲花依旧绽放,在月光掩映的荷塘下,仿若星子般单纯而灿烂,而他的心却充斥着湖水一样的幽蓝色彩,是他的忧伤,还是她心中那份欲诉无休的酸涩?
云翳在增加,空气里似乎弥漫着微咸的潮湿,月儿也躲进了云罅,霏霏细雨终于酝酿出一场瓢泼大雨,他的泪亦迷蒙了星子的光,迷乱了花的芬芳。濛濛的雨,牵着他走进她的花香;濛濛的雨,又洗去了她所有的花香。窗外,雨声破碎,只留给他一地花殇,脸颊上的一点微蓝,是她锦瑟琴弦上的冷霜。莫非,今生注定他永远是一个孤独的行者,要一个人沿着那条细长的路走向天空的尽头?
他知道,他是一只迷失的蝴蝶,却不曾在她的窗前。梦里,她半开的门扉,他没有勇气去推,只能任薰衣草的颜色在手心蔓延,就这样迷茫在门前,猜想着门扉后的永远,怀念着盈袖的花香,倾恋在身后影子遮住的过去,即便曾经的花前月下,往日的欢声笑语,早已锁住了所有的昨天。
回眸,天幕上最后一颗星子像花儿一样忧伤,不再留恋,亦不会留恋,这人世间的所有所有。他若一只懵懂的蝴蝶,在雨中吃力地飞,飞向地平线的尽头,要找寻一场有她的花开,哪怕最终遭遇花败亦不会逃避。转身,花落了,雨也停了,天空还是那么幽蓝幽蓝,她的门依旧半开,那最后一颗星子却又暗了,而他紧闭的房门内,摇曳的烛火旧映着深深浅浅的黄。
弦断音离,他泪落如霰。梦醒了,梦亦碎了,曾经的芬芳,再没有了,再没有了。庭院深深深几许?愀然无语,只得空对古铜明镜,暗嗟叹。想她,还是想她,欲说还休,欲说还休。雨过天晴,星光淡去,黎明的光笼在心头,他依旧踯躇在窗下,循着记忆找寻她的花香,然,时间的门早已紧锁,他亦失去了稍纵即逝的年华,只是如此无奈,如此不甘,却又无力变更。
花落了,还会再开;夜尽了,还会再来。可他知道,他深爱的她却不会再来。只能,踮起脚尖,在窗下眺望天涯,看那片延伸向远方天空尽头的绚彩,固执地等待着门扉再开,等待着放飞的机会。再回首,风吹乱了头发,夹杂着秋桂的芬芳,在他身前流溢,怎让他不将她深深浅浅地忆了再忆?怎能忘怀,怎能忘怀?却是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她走了,他只能在梦里等待下一场花开,却是心碎了,泪凝噎,不愿醒来。
玉肌琼艳新妆饰。好壮观歌席。潘妃宝钏,阿娇金屋,应也消得。
属和新词多俊格。敢共我勍敌。恨少年、枉费疏狂,不早与伊相识。
柳永 《惜春郎》
“玉肌琼艳新妆饰。好壮观歌席。”忆当时,在那场盛大的歌舞宴席上,他认识了她 虫娘。她莹泽温润的肌肤仿若美玉般艳丽,她不拘一格的衣着打扮更是新颖别致,只一眼,他就喜欢上了她,沉浸在她曼妙的歌喉里,如沐春光,如痴如醉。
“潘妃宝钏,阿娇金屋,应也消得。”这样的美人儿,就应当为她佩戴上南齐东昏侯宠妃潘玉儿那样的琥珀宝钏,就应当让她住进汉武帝为皇后陈阿娇准备的金屋,若不如此,怎能彰显出她绝世的姿容与不尽的才情?
失去了,眷恋着,无以释怀。带着满腹暗藏的忧伤,本以为静止的时光可以抹去昨日的真情,还心灵一份洒脱,然而,时过境迁,他还是无法将她忘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令他珍藏若宝,此时此刻,只想对她说一声,感谢缘分,感谢她,赐给他这一份绵绵情意。
“属和新词多俊格。敢共我勍敌。”无论是应和别人的诗赋,还是填写新词,她都不让须眉,且得来毫不费工夫,是红粉堆里绝无仅有的才人。那一阕阕透着花香的词章甚至可以与以才华自傲的他匹敌,有时候还能以假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