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惟有两心同·虫娘·集贤宾(2)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柳永词传之风月篇 作者:吴俣阳


风,带着一丝忧愁,带着一丝心痛,轻轻划过脸颊,原来,搁浅许久的疼,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撕裂开来。远处,离歌一曲,唱断了心肠,焚烧了过往的回忆,而脸上的泪痕依旧解不开忧伤的心结,文字的背后始终是千帆过尽的沧桑。弯弯的浅月牙,映着清冷的院落,这一季流年,却是替换了谁的容颜?回首,爱过、醉过、痛过,该有的都有了,怨过、悔过、赌过,不该有的也都有了,然而,那夜清风朗月下,与她最初的相遇,依旧是他心中无法替代的最美邂逅。

随波逐流的奔放,洗不去全身的疲惫。芳华流年里,缘起随缘落,胭脂化无殇,泪过红眼的依依眷恋,在此时,皆随着晚风,撩起他一片乱的思绪。哽咽,红尘依旧,深也红尘,浅也红尘,只是,红尘情缘深几许,这份情,还能越过执著的等待,在下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生根发芽吗?

轻笔飞燕,掠过层层云烟;箫声渐起,覆盖纷飞的凌乱思绪。依旧,把她的名字,在心底念了一遍又一遍,任天上的云光,渐渐移开眼线,任恪守的誓言,如同凋零的残花,化做护花的春泥。拭去酸涩的泪水,望朦胧月色从窗外掠过,一片唏嘘惊人的叹息声里,雨水浸透满纸墨香,缓缓漫过他瘦了的指尖,写下对她永恒的思念。一笔,一划,一划,一笔,字字句句,都凝结着他的心疼,排排行行,都纠葛着他的伤痛,可是,谁又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他的心酸,还是她的落寞?抑或是她的隐忍,他的无助?

惆怅里,浮华的虚幻,漫过红尘万丈,爱过的情真意切,却在此刻,突然变得那么微不足道。爱,已去,风,无痕,住在红尘深处,幻觉成空,他空了的心早已穿越万丈深渊,徒留苍白记忆,泛滥了岁月,扼杀了最真的感动,而那些追寻不回来的记忆,亦都随着时光,倏忽间便模糊了岁月、浸透了忧伤。

小楼深巷狂游遍,罗绮成丛。就中堪人属意,最是虫虫。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几回饮散良宵永,鸳衾暖、凤枕香浓。算得人间天上,惟有两心同。

近来云雨忽西东。诮恼损情悰。纵然偷期暗会,长是匆匆。争似和鸣偕老,免教敛翠啼红。眼前时、暂疏欢宴,盟言在、更莫忡忡。待作真个宅院,方信有初终。

柳永 《集贤宾》

“小楼深巷狂游遍,罗绮成丛。就中堪人属意,最是虫虫。”花开时节,他游遍汴京城的小楼深巷,放眼望去,看不尽的繁花似锦,望不断的罗绮成丛。在名伎陈师师的引荐下,他结识了更多的风月女子,她们个个貌美如花,个个才情四溢,而最让他心动,最令他魂不守舍的自然还是他的虫娘。

无论她离得自己有多远,他只想握紧曾经的欢娱,枕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的朴素心愿,日日夜夜,与她花前月下,共赏花开,共看日落。然而,远去了她的日子里,他却只能在紧锁门扉的柳府大院里将她悄然想起,一遍遍回忆她当日举手投足的每一个细节。

他已与她分别得太久太久,想念,便成为他心底一种温暖的习惯。哦,虫虫,烛光下,看着她往日写给他的一阕阕情词,亲昵呼唤着她的小字,任那旧了的纸笺上的一字一句,皆随着那夜的月色,轻轻流淌进他的心里。

虫虫,无论我们有过怎样的经历,无论我们分别得有多久远,我们的爱,一直都还是那么牢不可破,对吗?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不历经离别,又怎知珍惜?如果这长长的怅别只是上天对你我的考验,那么我情愿为你承受更多的苦痛与酸楚,只求,你别将我忘怀,那样,我会生不如死。

“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在他眼里,虫虫美得无处可藏,美得动人心魄,不只人间绝无仅有,恐怕天上也难寻出如此绝色仙姝,又哪里有一点风尘女子的模样?她美到了骨子里,艳到了灵魂里,那温文尔雅的举止态度,不仅天下最出色的画师难以描蓦,就连百花也找不出任何一种可以与之沉鱼落雁的芳容媲美。这样的女子,他自然愿意为她等待,愿意为她守候,哪怕千年万年,只因,等待,给了他无尽的希望,让思念变得生动无比,即使孤独,即使寂寞,即使疼痛,却也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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