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那个中队长的电话,我随即拨打过去,直接自报身份。对方听到我的名字一愣,估计是第一次接到刑侦副支队长亲自打来的电话,怀疑是出了什么重大刑事案件吧。
中队长告诉我,根据他们对现场的勘验,这起事故完全是长城皮卡的单方责任,不但违章逆行、超速,而且撞车时没有采取任何制动措施……
我急忙打断他,问找到肇事司机没有,车子的牌照又是哪里的?中队长说司机早跑没影了,车子是沈阳皇姑区的,刚拉回支队停车场。他们在车里检查了一遍,年检标签等等什么都没有,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听到这里,我微微点了点头,觉得有些异样,说了声多谢。在挂电话前,我又郑重地告诉他:“这起案子已经由刑侦支队接手了,麻烦你现在整理好全部卷宗,明天一早我们就派人去取。”
撂下电话,我又蹲在马路中央,看着眼前的车祸现场,使劲掐住额头,脑子里跟过电影一样,回放着当时的全部画面:我们都在院子里里守灵,忽然听见外面有人高喊撞车,大家全跑出去看热闹,肇事的皮卡车司机试图逃跑被我拉住,一辆黑色本田随即闯入,皮卡车司机趁乱走掉……
我深吸一口气,暗暗叫了声好,真是环环相扣,策划得太周密了。
如果说凶手有意要割掉舅舅背后的皮肤,案发时院内人多眼杂,根本就没有机会动手,他们必须要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暂时转移才行。而在当时那种环境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一起看似正常的车祸。
皮卡车仗着自身车体沉重,故意逆向行驶,撞击迎面而来的面包车。面包车是正常行驶,自然会紧急刹车,所以留下了两条重重的刹车痕。
当皮卡车司机试图开溜,被我发现阻止后,一直潜伏在周边的同伙马上开着雅阁车冲了过来,造成案发现场混乱,给他提供逃逸机会。虽然雅阁最后刹车了,但是通过观察它留下的两条刹车痕,也是逆向行驶,而且当时速度极快,不符合夜晚行车的常识,因此暴露其动机。
那四条刹车痕清晰至极,其实是一个绝大的破绽,只不过事发突然,现场又非常混乱,仓促间竟然被我忽略了。
一念至此,我不禁摇了摇头,感到万分的困惑,这伙人如此处心积虑,宁可赔上无辜者的生命,制造那么大的事端,却仅仅是为了获取舅舅后背的一小块皮肤,实在让人无法理解。假设上面真的有秘密,到底会是什么呢?不过万幸的是,皮卡车已经被拉到交警队,我又记住了雅阁的车号,明天顺藤摸瓜一查,自然也就清楚了。
想通了这个关节,我觉得心里安稳了许多,起身慢悠悠地走回小院。当时正值盛夏,虽说已是深更半夜,可天气仍旧十分闷热,忙碌了一天的亲朋都有些困倦,院内仅有的几条长椅上,坐满了昏昏欲睡的人。
我走进停尸间,没等开口,罗远征立即凑过来,问我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我低声说没事,明天正常火化,又问他火葬场那边联系好了没有。
罗远征告诉我火葬场没问题,下午就联系完了,刚才父亲打电话还问呢,说母亲一直在念叨。说着,他低头看看手表,神情有些黯然,小声嘀咕着:“再过几个钟头天就亮了,舅舅……哎……等明早再让殓妆师……”
“殓妆师……”我心头猛地一颤,忍不住叫起来。糟糕糟糕,我遗漏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先不管凶手是谁,他们既然一心要获取舅舅皮肤上的秘密,那么昨晚给舅舅清洗化妆的殓妆师,肯定也会看到什么,势必会被他们杀人灭口。而我要想弄清楚整件事情的真相,那个殓妆师,更是唯一的突破口。
我的突然惊叫,随后又使劲跺脚,令罗远征很是诧异,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一个劲儿地问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