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程好奇心大发,已经无法控制:“但凡是烦恼,总归有解决的办法,说出来就犹如解决了一半,你信不信?”
他无奈笑笑:“大少奶奶的生活很安逸吧,是不是雨点从来没有打湿你的衣衫?是不是从来不知道柴米油盐之贵?是不是从来不知道人是有生老病死贫之困苦?”他的眼神充满讽刺,“不过,杨家的大少奶奶,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不公平之处,有些人生来养尊处优。”
叶程内心一阵光火,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指责她:“你大概不明白伺候像你这样反复无常的雇主需要多大的耐心与毅力吧?”叶程很不服气别人对她的指责,“杨先生也是个商人,大概不会不明白出来做事的难吧?”
他并不退让:“都说杜家的大少奶奶是豪门里的少数,有个性,因为打发业余时间的爱好比较特别,喜欢开公司,试试自己几斤几两,反正不用操心,赔了有丈夫做靠山,赚了就当是打麻将赢了一圈。”
叶程嘴角泛起揶揄的笑意:“我就知道,你们都以为,凡天下女子追求的无非是富贵生活,出有车,食有鱼,老公疼爱,周围人羡慕,就是人生大运,再无其他。”
他忍不住笑出声:“一生已经无忧,是所有人的大运,再要求什么就是太贪心了。”
这句话有点意思,叶程皱了皱鼻子,眼睛随之低了下来,感慨万千。
杨文有丝诧异:“好好的一个大少奶奶,看似很委屈?”
“你不相信我也是个人,我也有七情六欲,痛苦烦恼?”她头一仰,一杯酒下肚。
他的一条眉毛扬起来,看着她。
她解释:“我失忆过,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换句话说,我的人生只有三岁。”
“那多好。”他情不自禁地说。
好吗?
呵,果然,人们永远羡慕别人拥有而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叶程苦笑。
他又笑,感慨地说:“是啊,人生从头来过,多么难得的机会。”
“真有从头来过这件事情,我怀疑。”这一晚,她情绪无比消沉,“你若想,可以众人皆醒我独醉,但是众人未必放过我?”
“能躲得开吗?”
“估计很悬。”
一时间,沉默。
他们默默喝酒,陷入各自的心事。
那一晚,两个伤心人偶遇,酒逢知己千杯少。
众人眼中潇洒能干、刀枪不入的杨文卸下了面具,展露了脆弱的一面,叫杜家的少奶奶叶程好不吃惊。
他双手掩面,痛急攻心,哽咽地说:“你不知道,你不会知道的,孤儿寡母怎样熬过了那些岁月?”
叶程不出声,静静听他倾诉,暂时忘掉了自身的伤。
“十二岁那一年,父亲遭人陷害,成为阶下囚,实在咽不下那一口气,在狱中的床上躺了三天三夜,一命呜呼。”杨文内心无限苦闷,酒一杯一杯喝下去。
“孤儿寡母,欠下大笔医药费,四处求告无缘。最艰难的时候,三餐不继,母亲到处打工,在一家餐厅不分昼夜地做下去,积累了一笔小钱,辞去餐馆的工作,开始沿街叫卖自制的烧饼,不曾想到,自制的烧饼受到了学生的欢迎,生意越来越好,索性在学校旁边租下一间小店。那家小店,母亲在此做生意,同时,母子也居住于此,整整有八年的时间。”
往事不堪回首,生平第一次,杨文向别人谈及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