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感觉不能再把自己所知道的压抑下去了,于是大声替她回答:
“那位朋友叫平田直树,是个大学文学系的三年级学生。”
妻子听到我畏畏缩缩的声音后不由得惊讶地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的极度厌恶在那一瞬间像是定格成一块黑黑的石头向我投来……我故意不去看警官那诧异的眼睛,只是转眼看着眼中流露出无限同情的聪子说道:“具体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还是直接去问我妻子吧。这个人就是和我妻子偷情的男人。”
可是,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事情却突然向着谁也意料不到的方向有了进展。警方通过走访,居然找到了附近的两位目击证人,他们都说,在聪子带着佳代出门后,大约在一点十分左右曾亲眼见到有个年轻的男子出入过这所院子。
其中的一位证人是车站前一家卖酒的商店店员,他当时正往附近的几户人家配送啤酒。当他下午一点三十分左右经过这户人家门口时,看见有人正站在门外,推开一丝门缝往里瞧……
另外一位目击者是家住附近的一位家庭主妇,她于三十分钟后,也就是大约两点整时,购物归来走过这家门口后,突然听到有人猛地推开玻璃门的声音,慌忙回头一看时发现,聪子家门内有个男子猛地冲了出来,朝与她相反的方向快步逃去了。
两位目击证人都只看见此人的背影,加之酒店店员当时驾车经过时,由于车速很快,只是顺便看了一眼,除了知道此人是个年轻男子外别的什么也说不清。那位主妇回头看时,男子很快便拐过街角消失了,只从跑动姿态上认出年纪很轻,其他印象并不十分深刻……不过两人一致认定当时男子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夏季单衣,而且目击时间也准确无误。因此警方十分重视两人的证言,开始全面对这位男子的行踪进行调查。
从那以后过了几天,又有第三位目击证人站了出来,证明“当天下午大约一点半左右时曾经见过这名男子从那家门里快速冲了出来”。这是案件发生以后正好一周,造访警署的幸子说是警方人员告诉她的,回家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这位证人是个家住附近的女中学生,当天由于天气过热,无法安心在家温习功课,前往站前大街闲逛时半路上看见此人的。这位女学生提到此人身穿白色衬衫,年纪很轻,快步从这户家里冲出门后往大街方向跑去,这些与主妇的证言基本一致。不过所说时间上略有差异,她所提到的一点半这个时间,正是酒店店员看见“有位男子趴在门缝上往里看”的时候。由于当时正值暑假,女中学生的时间观念可能十分模糊,因此她的证言最终更改为“也许是在两点左右”,这也证实了那位主妇的证言。
不,这些情况警方人员应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吧。有了两位证人的证言——加上这位女中学生,已经成了三位——都已证实当初老人口中类似胡话的“年轻男子”的存在,已经渐渐带有了可靠性……警方也已怀疑这名男子是否就是与妻子偷情的那位大学生,因此在暗中展开了调查。
不过,由于我本人也极想对此确认,所以,对此人的事再多费些笔墨介绍一番。因为,这位名叫平田直树的大学生案发当时是否在场,对于我来说甚至具有比警方更为重要的意义。
平田当日下午一点左右去的并非新宿的文化中心,而是与幸子约好的会合地点——车站西口的一家旅馆。幸子办好开房手续后于一点十分左右进入房间……两人马上开始了在床上的苟合。据他自己所说,直到幸子傍晚七点左右给姐姐家打电话以前,自己一次也没离开那个房间……
警方当然要对此进行求证,于是又问过了幸子,幸子的回答是“他说的全是真的”。这是直子的葬礼举行过后三天的事情了。这是当天我到公司上班后,警方人员亲自上门问过幸子得知的。其后又有两位警察找到我的公司去,当面告诉我:“你家夫人和平田都是这么说的。”
当天找到我的一名警官事发当晚也曾到过现场。对了,记得好像是叫山野这个名字吧……山野警官认为,那天在现场见到幸子的态度十分冷漠,因此开始怀疑她是否具有杀害自己女儿的动机。这种只有小说或电视剧里才能出现的情节是否可能发生,他想当面找我问问。而从警方领回已经检验和解剖完毕的直子尸体时,以及彻夜守灵的当晚和举办葬礼时我都看出妻子哭天抹泪痛不欲生的表情实在过于做作,于是暗暗对她所说的话起了疑问。看来山野警官早就在心头有了同样的疑问。
因此,这就意味着如果妻子怀有这种动机,那么她和平田两人所做的不在现场的证言也就彻底失去了意义……那便说明,幸子指使平田杀害直子的可能性确实存在了。
这些话山野警官并没有过于明确地对我说出来,而是绕了几道弯,点到为止,说得让我最终明白了他的意思。
准确地说,过程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