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穿胸衣。湿透的棉毛衫下,胸部的曲线尽露无疑。他赶忙扯过被子裹住她,这才伸手进去,小心脱掉她剩余的衣物。
不小心碰到她的胸口,那里冰凉。
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他打给寇儿,叫她买些退烧药回来。
“她在家?”
寇儿在电话那头问,回答她的,却是电话挂断后清冷的忙音。
“嘟——嘟——嘟——”
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笑。每笑一声,心就痛一下。痛,到麻痹,是不是就好了?
她笑着对司机说:“开去最近的药房。”
司机犹疑地打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她:“小姐……你没事吧?”
她笑着摇摇头,然后,眼泪掉下来。
终于等来了退烧药,他对寇儿说谢谢,关了门,倒了温水,回到床边。她无法自行吞咽,他只能用亲吻的方式,将药片连同温水一道,渡进她紧闭颤抖的唇。
然后紧紧抱住她,连同被子。
她在发抖,他得抱住她。
就像小时候一样,她总是在他这里,汲取温暖。
窗外泻进淡淡的月光,自然的亮度,恍若水到渠成。
隔日清晨,允圣熙自梦中醒来。
是个大雾弥漫的早晨,窗外的天空看不到阳光。
他睡意朦胧,眼睛眯开一条缝,看一眼身边,没有人。眼睛倏地睁开,支起上半身,环视四周。
终于寻找到了她的身影。
允洛在弄早餐,听见动静,这才回过头来。
“醒了?”
他坐起来,嘟哝了一句,她没听清:“什么?”
“烧退了?”他把话重复了一遍。
她摸摸自己额头,那里烫,可她却不记得有发烧这回事儿。而且,自己现在感觉也还好,只是头有点昏沉。
“退了。”
她盛了粥,走过去拍拍他手臂:“起来吃早餐吧。吃完就回医院去。”
“我已经没事了。”
他说着,重新躺下。
她拿他没办法,替他掖一掖被角。正要走,被他拉住衣角:“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么问的时候,那一对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手机被人撞掉了。”
“……”
“吃完就回医院,知不知道?”
允洛坐公交回学校。
早上有两节临床医学课。同学们两两一组,练习抽血。
和她一组的女孩一拿着针管手就抖,允洛也只能无条件贡献出自己的胳膊,任她扎。
“对不起!”女孩憋红了一张脸,因为又一个失误而道歉。
允洛笑一笑,想说“没关系”,可口都没来得及张,那针管便被人斜刺里夺走。
“喂,你上节课没听是不是啊?你看她手被你扎成什么样了?”
几乎是暴怒的声音,在教室里炸响。
所有人,包括老师,都震地愣住。
震惊的,不仅是这声音里张扬出的怒气,更是……喊出这话的人,是他们一向脾气温和的裴班长。
又是一个夜晚。
这里是长歌娱乐城。
允洛看着自己手上的点点针孔。怎么过了这么多天还没消掉?
叹口气,从化妆台上拿了遮瑕膏,把它们遮掉。刚才的客人见了这些针孔,跟见了鬼似的,她几乎是被轰着出了包房。
这时候,正有人推门进来。
刚应付完一个大主顾,小费赚了满满,心情也特别好,看见允洛,亲昵地贴上来:“正找你呢!妈妈桑叫你去9号包。”
允洛回看她一眼。
夜总会里多得是她俩这样的女大学生。深陷此地,大多是无奈之举,生活窘迫,要养活自己,或许,还要养活家人。要怪,也只能怪社会笑贫不笑娼。
两个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
“脸色不好哟!”她捏她的脸。
“是吗?”
她看看镜中的自己。的确,镜子里的那个人,两眼无神,遮瑕膏遮不住的黑眼圈。那也就难怪刚才的客人把她当瘾君子了。
她冲镜子笑了笑,补了口红。出了化妆间的门,便走进另外一个世界。灯红酒绿,衣香鬓影,美酒,香水,音乐,混杂出一种魑魅魍魉的味道。
到了指定包厢门口,她用力拍拍自己僵冷的脸,推门进去。
此工作的定位,有人叫小姐,有人叫公主,或者其他……暧昧的,又或者不堪入耳的。不过没关系,只要有钱男人喜欢,就没问题。
这回的客人出手阔气,要的都是极贵的酒,对她也颇为满意,临走还问她出不出台。她摇摇头,语笑不减,嫣然依旧。
不得罪人,是在这种地方立足的基本法则。
等到收工,已经是凌晨,回到家,她也没力气洗漱,倒头就睡。幸而圣熙住医院,她不用担心带回了不该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