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羊二,江湖上多叫我“羊二哥”,曾做过梁山泊山寨办副主任、情报局常务副局长,现在是大宋首富、高太尉的女婿。
宋江哥哥活着时,公务之余,时常回梁山泊忠义别墅住一段日子。忠义别墅是我开发的一个高端地产项目,就在八百里水泊畔(按策划大师的说法,是谓经典的水景别墅),是青州府著名的富人区。除了给朝廷以及青州府的重要老爷白送若干,健在的108将,也以成本价人各一套。其中宋江哥哥的别墅是小区中规模最大的,等于免费赠送。为此李逵还跟我闹,说自己的级别也不低,为何别墅不如宋江哥哥的阔气,还扬言要砍了羊二这个狗特务的鸟头。
白送的枣子还嫌核大!李黑子现在不过是镇江润州都统制,一个没人待见的小官僚还跟我来劲。老子现在有钱,连东京城的大老爷也跟咱称兄道弟,李黑子算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结果我找人抽了他一顿,据说弄得有点轻微脑震荡(他确实也需要震荡一下),黑旋风总算安生了。
宋江哥哥始终孑然一人,生活也很简单,唯一的爱好就是跟我一起喝喝茶、下下棋、洗洗脚。有时候我也劝他,哥哥就成个家吧,你看连阮小七都娶了七房姨太太,李逵也养了好几个情妇。他总是笑笑,说自己老了,不行了,再说自己有杀老婆的前科,没女人喜欢啊。我说杀老婆的不光是哥哥,大家不都整天淫歌艳舞吗?宋江哥哥说,算了,洗洗脚睡吧,别的就不用洗了!
每次替宋江哥哥洗脚的是一个叫翠翠的姑娘,突出的特点就是胸大、手劲足。宋江哥哥来必点她。有时还跟人家聊些不三不四的话,如:翠翠姑娘,你确定那是真的吗?没有装荞皮,做过整形?翠翠也大方,总是笑着道:大哥不信可以检查啊。说着就把两座山峰移了过来。这时宋江哥哥总是笑着躲开,说:我只是好奇而已,好奇而已。也许是受了宋江哥哥的鼓励,翠翠以后上班时,上边总是穿得很清凉,连抹胸也省了,风景相当可观。宋江哥哥每次盯着那片风景,似乎很陶醉。
我看宋江哥哥有点来劲,就有意撮合他们。我半开玩笑地道:哥哥要是不嫌弃,就把翠翠收了,晚上有两个火炉贴在胸大肌上,也暖和些。宋江哥哥开始很不好意思,后来随着翠翠清凉度的增加,也在我的反复游说下,似乎有点动心。
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原因大概是一次洗脚时,我问翠翠:翠翠,要不你就跟了宋大哥算了。宋江哥哥摆手道:那怎么行,我都是老头了!翠翠不以为然地道:可大哥是成功男人啊,哪个女人不想让成功男人睡啊,面儿上睡的是感情,其实睡的是钱啊。翠翠话说的有点糙,可宋江哥哥听着并不讨厌,以为不过是老实人说了老实话。我笑着说:可宋江哥哥杀老婆,你不怕吗?翠翠满不在乎地道:杀老婆怎么了?!我宁愿被成功男人天天抽,也不愿意让穷鬼捧着,再说,那个臭不要脸的婊子该杀啊。听了这话,宋江哥哥就不做声了,以后再也没有点过翠翠给他洗脚。
有一天他莫名其妙地感叹:其实女人才是最彻底的革命者!花光她自以为成功男人的钱,干掉所有她自以为臭不要脸的婊子。当然,跟宋江哥哥洗脚时,不全是跟翠翠插科打诨,我们也天南海北地乱扯。只是很少谈及梁山泊的旧事,宋江哥哥似乎很忌讳这个。不是这段故事对他不重要,而是在他心里太复杂,过于沉重了。讨论最多的,是彼此少年时的往事,比如家里有几头牛,或者谁偷了邻居家小媳妇的内裤等等。
我们总谈到一个词:命运。以前我很讨厌谈论这个,认为那是个无聊的伪命题。那时候我们的生命如春草般旺盛,以为凭着个人的智慧与努力,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可后来才慢慢发现,结果很多时候正好跟我们预期的相反。是不够努力吗?可我们已经用上了吃奶的劲!是很多不可知的东西改变了原本设计好的生命轨迹,我们没有成为理想中的自己,我们成了另一个人。这两个自己都是真实的,在很多情况下,彼此又陌不相识。
我师兄以为,命和运是两种东西,彼此纠缠让一切变得不可知。当一个人喜欢谈论或者相信命运的时候,证明他已经老了,他的心里充满了敬畏与恐惧!也许师兄说得对,宋江哥哥老了,我也老了,老到有心思谈论命运这种无聊的话题。有时候我想,如果出生在富贵之家,我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我继续在山上当强盗,今天又该如何?现在说这些大概没有意义,在无数个十字路口,如果,哪怕是一次,我做出了另外的选择,我就不是今天的我。我只是无数个偶然选择的结果,从羊二变成了今天的羊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