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就是一个女人,郓城知县的老婆。
关于她的长相,我不知怎么描述才好,整体上看是一个扭曲的圆柱体,脸和胸都很大,当她开过来的时候,很让人担心地面的承受能力。最能代表她的是鼻子和嘴角的两撇胡须。她的鼻子大而扁平(据色诺芬之《会饮》,西方的圣人苏格拉底也长着这么一个特别的鼻子。辛注)。丑是丑到了极致,但很多周易专家认为,她能荣升为知县夫人,实在是沾了这个鼻子的光。
但我了解的情况并非如此。对任何人来说,娶这样的女人的确需要“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英雄气概。知县大人似乎不是夫子那样的大丈夫。诸葛亮娶了个黄脸婆,也可能只是肤色或三围不过关,但绝对没有惊世骇俗到这种地步。知县大人之所以铤而走险,是因为她家有钱,知县大人的官帽子,也是泰山大人用银子换来的。
既然知县大人用自身的牺牲换来了官帽子,我何尝不可以冒险一试。
知县老婆经常到朱贵哥哥的酒店用餐,顺便带点新鲜的鱼虾回去,所谓绿色食品,包括用人肉做成的羊肉干。也就是乘这个机会,我勾搭上了她。说实话,在决定要不要服务她以前,我经过了残酷的思想斗争,就算我的精神足够坚强,可我的胃也受不了啊。可是把这么好的机会放走,心里实在不甘。
第一次是在我的单身宿舍里。考虑到单人床的承受极限,规定动作都在地板上完成。当她如磨盘一样的脸,特别是大而扁平的鼻子压上来时,我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叫世界末日。最受不了的是,每次办完事,她都要靠在我的怀里(就当是靠吧!),含情脉脉地问我:羊,你喜欢我什么?
我听了胃里直抽搐,可又不能吐,只好含情脉脉地对她说:因为你可爱啊!她听了似乎很激动,很受用,还装小女孩冲我扮个鬼脸。我呸,鬼脸还用扮,不是浑然天成吗?到今天我一直受着胃溃疡的折磨,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每次就差没把胃吐出来。
虽然过程痛苦点,但习惯了也就罢了,就当自己是做慈善。所谓功不唐捐,效果还是蛮不错的。经她疏通,介绍我到郓城的监狱里做副监狱长。当时我有点火,觉着自己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才弄这么个营生!好在她劝我别着急,先就业后择业,混一段时间让她老公再提拔我!
那要不提拔怎么办?我问。
难道你连你的小可爱都不相信了吗?她的鼻子又压了上来。很多年前,曾经在监狱工作过的梁山泊同仁召开了一个联谊会,包括我、戴宗、李逵、杨雄、施恩、乐和、蔡福、蔡庆等不少人。之所以人才济济,因为从狱吏转型到强盗,有很多先天的优势,毕竟都是战斗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大家畅谈了在监狱工作的往事,交流了各自的经验和体会。没想到天下监狱的营运模式如此雷同,用李逵的话说:都是他娘的一堆鸟人,尽干些乌七八糟的鸟事,图个鸟痛快。
鸟是不是痛快暂且不论,这份工作看似不堪,但经济效益相当可观。按照大宋王朝的游戏规则,体面人是不干这个营生的。我当时的职务是副监狱长,因为很多人给知县掏了钱,所以副职多达十几个,竞争相当激烈。好在监狱里规矩森严,各有各的地盘,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监狱的主要顾客是犯人。大家都明了,失去人身自由的犯人是彻底的弱势群体。一旦被关进来,生死祸福就等于交到我们手上。对专业监狱管理者而言,犯人并不分杀人犯、贪污犯、还是强奸犯,区别只在于能交多少银子。银子的多少决定犯人在监狱中的待遇。这是从事狱政管理的一条基本原则。
即便在外边很了不起的人物,一旦送了进来,大家一点也不手软。西汉有个叫周勃的家伙,刘邦老乡,想必大家是知道的。他曾为刘姓王朝南征北战,功勋卓著,做过太尉、丞相。奴才干到这份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可人家还是不放心,把他送进了监狱。周大人可能是当惯老爷了,以为在监狱里也应该区别对待。对不起,不交钱,照样往死里整!原则问题丝毫不得动摇。最后总算明白点了,老老实实交钱过来,侥幸保住了老命。后来他的儿子周亚夫被送进来,就被我的前辈活活整死了。周勃出去后感慨: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明白了就好 。说实话,在这种地方工作,很容易找到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