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在混白社会,郓城一小吏,能碰见80万禁军教头,不用说,我立马抓住机会冲上去拍死他。可现在是黑社会,林冲虽然坐第四把交椅,也是有名无实,论实际权力根本不能跟山寨办副主任等量齐观,毕竟我是老板的走狗。
对此,我师兄曾做过系统研究,提出了著名的“权力量度定律”,即:
按照这个公式,权力大小是一个相对的东西,核心不是职位高低,而是实际效能。上行距离即主体与权力中心的距离,关键是与一把手的距离,下行距离是主体与权力使用对象的距离。上行距离越小,下行距离越大,则权力量度越大。我师兄为此获得了国际政治学金奖,因为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用数学方法,对权力这个模糊的政治学概念进行了量化。
有了这个定律,大家就一目了然,为何梁山泊第四把手的实际权力根本不能跟山寨办副主任相提并论。在师兄的公式里,走狗始终是一个积极因素。对付林冲这种落魄的小官僚,我没有太多的心理压力。唯一让人担忧的是,这种人是典型的技术官僚,话不投机,就给你吃闭门羹,摆出一副敬鬼神而远之的怂样,让你无可奈何。做情报工作的,最怕碰上这种软硬不吃的东西。如果在监狱里,完全可以通过暴力解决,但林冲现在是我名义上的头儿,来硬的肯定不行。
为此,我做了大量的前期公关工作。本来作为老板的走狗,他对我是有成见的,尽管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有两件事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一是因为我的文化素养。我那点墨水其实比村姑强不了多少,可在梁山泊绝对算得上文化人,因为这里的员工基本上都是文盲。林冲对此很感冒,在他眼中,我跟其他的强盗有本质区别,自然高看我一点点。尽管是一点点,对我们做情报工作的人来说,也很关键。为了强化文化人属性,我也动不动来点圣人云,如“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等等。其实他也未必懂,我调查过,林冲整天舞枪弄棒,没好好读过几天书。二是我送给他不少好酒,特别是来自西南夜郎之地的好酒,据说那儿有一条河,河水即是味道香醇的美酒。梁山泊是大锅饭,一切都是供给制,虽然林冲是领导,但想多喝两瓶好酒根本没门 ,经常旱得厉害。负责钱粮的头儿知道他是个摆设,根本不甩他。可负责钱粮的头儿绝对要甩我,谁也不敢得罪老板的走狗。
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山寨办管山寨文工团,文艺女青年由我随便调遣),时间长了,彼此也就无话不说。每次喝完酒回来,我就把他说的有用的东西整理一下,向老板汇报。在林冲的故事里,总是纠缠着一个人,高太尉,我年轻时代的偶像,后来被我做成了泰山大人。林冲跟我一样喜欢踢球,所以常在一起切磋。当然,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跟我不能相提并论。有时也会争得面红耳赤,比如他喜欢防守反击,而我绝对是全攻全守的信徒。在一次切磋中,他突然问:听说你是高太尉的粉丝?
我了解他跟高俅之间的梁子,但我知道,如果说不是可能有风险,他会认为我不老实,对我产生看法,这是技术官僚的特点。我只好说:我是高二的粉丝啊,哥哥怎么知道的?请注意,虽然我承认了是高俅的粉丝,但我用了高二这个称谓,表示某种程度的鄙视。
林冲显然很满意我的回答。我安慰他:高二这个烂人害得哥哥好苦也!他苦笑了一下,道:其实那不全是高太尉的错,只是他的公子太不成器,再说我自己也有错。
高衙内(后来成了我大舅哥)调戏进而要霸占林冲老婆的事,我是知道的,或者说大宋帝国没几个人不知道。高衙内经常惹是生非,上娱乐版的头条,早就成了狗仔队的衣食父母。
听林冲自己讲,高衙内调戏他老婆的事发生在庙里,当时他正在看鲁智深拔树。其实林冲老婆也不是多漂亮的女人,也就是长得比一般人强点。我师兄说,以高衙内的审美水平,他看见流口水的女人,大概也美不到哪里去。作为博爱主义者,高衙内的特点是看见女人就全身发烧,要占有。如果不是高衙内,是街上卖羊肉串的小贩,林冲当时肯定会让他三魂不在。可看见调戏他老婆的是顶头上司的公子,他就怂了。连鲁智深替他出口气,他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