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蛐蛐全都停止了叫声,大家屏住呼吸慢慢等待。李晖的手慢慢移动,他在轻轻向外拉红木盒的顶盖。
蛐蛐雄性善鸣,好斗,种类很多,常见的品种有:N市油葫芦、大扁头蟋、小扁头蟋……不过,眼前的蛐蛐却令大家有些失望,刚才听到叫声有些奇特,本以为是个特殊的东西,可掀开盖子却发现是只大棺头。
大棺头蛐蛐头扁,前端平,向前倾斜,雄性头向两侧明显突出,不会斗。民间还有这么一说,就是当你捉来很多蛐蛐时,如果里面有一只棺材头蛐蛐,这全部的蛐蛐也就全不会斗了。
眼看着是一只大棺头,屋里的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讥笑的成分居多,甚至连方浩都感觉脸上发烫,他使劲扯扯李晖的衣袖:“哥们儿,今儿个糗大了,你怎么弄了只大棺头,还搞得这么神秘?”
李晖却有些不以为然,他嘴角轻轻扬起:“谁说大棺头不能斗?我今儿个不但斗,还把你们的统统拿下。”
听到李晖的豪言壮语,方浩恨不能扎到地底下去,旁边的庄家开了口:“李晖,大棺头不能斗世人皆知,你今儿个拿这蛐蛐来斗岂不是以卵击石?今儿个下的赌注也大,你已经输得什么都没了,钱有没有带来?”
庄家的口气有些生硬,他以为李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说话的腔调都变了味儿。但李晖不急不恼,他伸手入怀,从层层叠叠的布包中抽出一张百元大钞,这在当时可是个大数目,大家不禁发出一阵呼声。
就连方浩都直了眼,他傻愣愣问道:“你,你哪里来这么多钱?”李晖却抿嘴不语,他在旁边催促:“今儿个到底还赌不赌了?”
大家一下就来了精神,慌忙从身上纷纷掏出钱币,不一会儿,零碎的纸币就堆成了小山,李晖咽了口唾沫,又朝木盒内的蛐蛐瞅了两眼,暗道,这下可全靠你了。
看到李晖手中的大棺头,大家心中均是一乐,今儿个这局开得妙,李晖在他们眼中简直成了一个二百五、冤大头!李晖却毫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他将蟋蟀移出来称了体重,然后庄家喊话:“谁愿意来第一局?”
话音未落,旁边就有好几个欢呼起来:“我先来,我先来!”李晖的嘴角抿在一起,瞅瞅手中的蛐蛐,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庄家根据蛐蛐的体重选出最为接近的一只放入盆中,剩下的人看暂时没轮到自己,不禁在旁边唉声叹气。
第一局,李晖对弈的是王宽手里的蛐蛐,这只蛐蛐骁勇善战,从今年入秋到现在就没有过败绩,看来王宽对这场比赛是势在必得,所以他也押了一张大团结。王宽心里早就有了底儿,脸上带着一丝嘲弄和玩味的笑意。
他手里玩弄着一根精细的葭草,这玩意儿是调教蛐蛐的一种工具。他不紧不慢挑拨着蛐蛐的情绪,这是一只五厘左右的黄麻头,个头中等,身材方正,燕尾宽颈,梅花金翅,米色虎睛,须长灵活。此时蛐蛐牙口开得不是很大,但凶狠合口,敏捷力暴。
王宽长得稍胖,约三十来岁,脸上油光发亮,母亲是供销店卖猪肉的,这活儿在当时可是个紧俏活计,那时候买猪肉要凭肉票,所有人都要对王宽娘笑脸相迎,她的手稍微一抖,说不定就会多出二两肉,孩子们就有口福了。否则几个月见不到荤腥,大人、小孩馋得七荤八素。
也正是因为这个,王宽凭母亲的关系找了份闲差,不但清闲,每个月也有些收入,最重要的是空下大把的时间,王宽每天闲得百爪挠心。不过,只要入秋他的情绪就会调动起来,斗蛐蛐是他的一大爱好,据说他们家从祖上玩到现在,这斗蛐蛐的道行已经百余年了,按照现在的说法,应该算是职业玩家。
王宽经历过多少蛐蛐啊,他一看李晖那大棺头,当时差点笑出声来,就自己这家伙上去两口保准给他解决掉。看蛐蛐撩拨得差不多了,牙齿都露了出来,并且在盒内焦躁不安地走动,他知道时机到了。
李晖并没有做这些前期的准备,他只是拿眼睛紧紧盯着那只大棺头,连睫毛都不曾动一下,脸上的笑没了,似乎这是一局生死棋,他的双手紧紧扒在桌子边缘,嘴唇抿在一起,姿势一动不动。
看到李晖这样,庄家有些疑惑:“可以开始了吗?”李晖没回话,只是点点头。
两只蛐蛐真是截然相反,一只在盒内来回移动,充满斗志,而另外一只缩在盒壁边缘一动不动,而且还是一只大棺头。大家心里早有了定数,只等看李晖的笑话。耗子在旁边咧咧嘴,半天不敢睁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