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九啪一声拍在他肩膀上:“我操,鬼就是鬼,还整个女鬼出来!”
耗子惊魂未定,常九已经缓缓走过去,他知道地上放着父亲的工具箱,早上走得急没来得及收进屋里,它的个头大,趴在夜色里犹如一个卧倒在地的人,也难怪耗子这么害怕。
听到常九招呼,耗子战战兢兢走过去摸了摸,果然是个硬硬的大工具箱。
黑暗中,耗子有些气恼:“今儿个我这心可脆弱着哪,我可招呼不起女鬼,得得,赶紧把它搬走吧,省得在院子里吓人道怪的……”
俩人一起动手,随后将箱子抬进了正厅。
耗子斜靠在椅子上呼呼喘着粗气,常九的目光又落在那古朴的箱子上边。耗子不满地嘟囔两句:“看得这么起劲,难不成它是个女人?”
“你小子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从昨儿个开始我就感觉这箱子有些古怪,隐隐感觉这箱底藏有暗格。”
听到这里,耗子立即来了精神,他一下从凳子上蹦起来,围着箱子左右看了两圈,惊道:“九哥,是不是咱爹给咱们留下了什么宝贝?”
常九白他一眼:“那是我爹,可不是咱爹!”看到好处这家伙恨不能立时哈过来,常九眼睛一瞪纠正道。
耗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他的两只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箱子看,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不禁纳闷:“九哥,你怎么知道这箱子有夹层?”
常九还在低头研究,听到这里他才抬起头回道:“你这肉眼凡胎自然什么都看不到了,如果你都能瞅个八九不离十,还用我这么费劲地研究吗?”
耗子嘴角一撇:“嗬,敢情您在损我啊,我不会倒是正常,因为我爹不是木匠,你这木匠的儿子搁着一筹莫展,这说明你白跟你爹生活了几十年。”
听了这话常九也不恼,却听他轻叹口气:“唉,父亲为了供我上学起早贪黑,我对他的活计一直都不太明白,也只是平常的时候看个表面,大部分还是他告诉我的,记得那时候我还嫌他烦,每天翻来覆去的就是木工活……”常九的声音慢慢黯淡下来,耗子慌忙挠挠头,这又勾起他的伤心事了,耗子不禁有些后悔。
眼瞅着常九心绪不定,耗子慌忙打了岔:“九哥,这箱子的暗格你能打开吗?”听他这么一问,常九又将目光挪过来,放在了面前的箱子上。
他将手探到箱内,抬头吩咐道:“你帮我拿工具,记得以前父亲告诉过我一些开暗格的方法,我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耗子点点头,他转身出了堂屋,手里握着手电筒走出房间,来到工具房他手电筒一晃,就看到了各式各样的木匠工具。耗子从小和常九玩到大,所以对这里也甚是熟悉,他踮着脚尖走进去,从地上捡起几样工具返回了堂屋。
常九抬眼一看,发现耗子吭哧吭哧搬了一堆工具进来:蜈蚣刨、圆凿、扁凿、斜凿,以及墨斗、划线刀、斧子、锤子。工具被耗子摆在工具箱的旁边,常九随手将蜈蚣刨拿到一旁:“这东西已经试过了,不管用。”
耗子随手拿起旁边的锤子递过去:“实在不行我们就用这个砸开吧。”
“你砸开暗格就会永远封闭,里边藏了什么东西我们也就拿不出来了。”常九白他一眼,耗子噤了声。
忙活了一天有些口干舌燥了,耗子适时递过来一杯茶水,常九放在唇边小心抿了一口,随即从嘴里啐出一口:“你个孙子,这是茶水吗?”
耗子满脸委屈:“我说哥哥哎,你那暖水瓶里一滴水都倒不出来,生炉子点火不要费工夫嘛,你也别穷讲究了,先将就下呗。”
不过口渴得厉害,他随手抓起旁边的茶壶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凉水,透心凉,常九顿时精神大振。以前的水源污染小,其实喝生水是常事,耗子和常九都是喝井里的生水长大的孩子,尤其是到夏天,几口井水下肚别提有多爽了。
灶里的火苗燃起来了,耗子一边小心伺候着一边向常九这边张望,只见他正凝神盯着箱子看,手里拿起工具放在手里掂掂,然后又重新换一个,如此反复了好几回,似乎有些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耗子看得着急,却也是干着急,看了片刻只好转过身又干巴巴瞅着炉灶。火苗照映在耗子的脸庞上,有种上了大红胭脂的感觉。
常九的脸颊涨得通红,后背全都湿透了,汗珠子滴滴答答向下掉,但他却顾不得擦拭。耳边想起了父亲的话语:开暗格,是有许多道道的,不但深奥而且是一门绝顶的手艺活。暗格的开启和关闭,这都是老手艺人一步步根据自己的意想完成的,外人如果想强行开启,那自然需要比那人更深层次的道行才行,否则不但会功亏一篑,甚至还会伤及自身。
或者说,这是对强行启动暗格之人的惩罚,其中的厉害听父亲讲了不下百遍。常九原来也仅是听听而已,并没有真正实践过,此时想起父亲的话,却突然明白了一些道道。
开启暗格,父亲的理解就是需要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缺一不可。木匠活的工具甚多,要首先从工具中找出相对正确的家伙什,然后一步步开启,进行过第一步之后换工具,然后是第二步,之后再换工具……以此类推,如果其中走错一步,或者工具有一步不对,便会功亏一篑。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现在常九正在寻思这第一步。他有些拿捏不准,所以才拿起了这样放下那样,一直等到大汗淋漓了,却还是举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