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本科毕业前最后一学期,也就是我军训的下半年,你没有继续去军校代课。你天天待在学校里,忙于填表、聚餐和合影。
也许是因为这些琐事太过无聊,你非常投入地开始学习西班牙语。
同时,你迷上了电影,不放过每一部在大讲堂上映的外国片子。
就是在那段时间,有一个留长头发的男人在校园里和你搭讪,你跟着他去了圆明园画家村。那是一个流浪画家的世界。村子里每一个胡同都漂浮着浓郁的藏香和印度香气味。画家和诗人们杂居在那里,正是浪漫女生喜欢的境界。你大方地脱光了衣服给他们当模特。他们卖画给老外时,你给他们担任讨价还价的翻译。成交了一笔大买卖,你们一起去德国啤酒屋里庆祝,酒吧关门时把你们轰出来,学校锁门了,你就跟着他们回到村里,睡在其中某一个人的床上。艺术家们没人知道你是一名将军的女儿。
本科毕业,你按部就班地开始读研,并被系里安排担任助教,教大学一年级新生的公共英语课。
我和你
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一有闲工夫我就在校园里四处奔走。
英语系的办公楼前,女研究生的宿舍周边,都留下了我驻足流连、东张西望的身影。这时我已经清清楚楚知道,你就是英语系的一年级研究生,但在你本应居住的宿舍楼前,我一次都没有如愿遇上你。
开学、英语分级考试,折腾了两三周。公共英语分级考试我考了最高分,直接进入四级。本学期再考一次国家四级考试,本科阶段的英语任务就算完成了。终于,公共英语课开始了。经过打听,我知道你要给英语一级上课。因为不同级别的英语课安排在同一时间,我把所有四级的课都逃了,天天跑到一级去,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一个角落里,听你,看你。你目光扫视教室,突然看到我,有点吃惊。然后低头查看学生花名册。再抬起头来时我看到你脸红了。你没有问我为什么不在这个班的学生名册中却又跑到这里来上课,没有轰我出去,后来的课堂讨论中,我也是唯一一位你从头到尾没有要求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你视我为不存在。我总是下了课就乖乖离开,从来没走到前排和你说一句话,打一声招呼。从秋天到冬天,我看着你身上的衣服从长裙换成了小花棉袄,脚上从凉鞋换成了皮靴。那是我大学期间仅有的一门从未迟到早退或缺席的课,而它并不在我的成绩单上。
我在大学校园里终于找到了失缺半年的幸福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