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据说是因为他的手机掉进了寝室的洗脸池里,他不得不到班上来找林萌萌。那天林萌萌在下课之前又蹿到了讲台上,跟她几个团里骨干策划新的活动还是准备成立新的社团,我懒得理。那天杨夕没来上课,不知是逃课还是请假,我也不关心。出于对林萌萌的厌恶,我不会从距离讲台很近的前门离开,所以我向后门走去,却听见她说:“睡唐果怎么样?”
我听见了我的名字,便回头看她,她扬起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知道那句话绝对是挑衅。这一年多,她经常不指名道姓地损我两句,也许疯狗发现社团的力量连鞋里石子的作用都失去了,不如来点直接的。但是她没指名道姓,只从一粒石子转化成了一只癞蛤蟆,不是有那句话么?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恶心人,但对于她的暗箭,我却不能用明枪来抵抗。
这次不同,她说了我的名字,而且说得那么下流。
我眼神不是很友好地看着她,说:“你说什么?”
她立马假惺惺地用手捂住嘴,眨了眨涂得长长的睫毛——第二学期开学,她开始每天化妆,然后说:“对不起,我口误了,是‘水果糖’,哈哈。”
“嗯,这个名字好,就叫这个。”
“嗯,不错不错。”
“我喜欢诶。”她的走狗们纷纷附和道。
“说话注意点。”我一语双关,也在指她以前对我那些不明朗的种种挑衅。
“告诉你口误了,你以为我那么喜欢你,嘴里还老念叨你的名字?”她的头歪向一边,下巴抬得很高,用眼角看着我。她第一次对我使用了“明枪”,却是一记软拳,功力深厚,我感到受了内伤。
我也不是吃素的,我说:“你要是喜欢我,我还不如去死。”说完就快步冲出后门,紧咬着嘴唇,狠皱着眉头。我却没能一下冲进走廊,而是冲进了赵宇明的怀里。他的肩膀撞疼了我的鼻梁,我正要向后倒,他立马用双手稳住了我。
由于疼痛,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用手扶住鼻梁,看了他一眼。走廊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借着教室发散出来的灯光,走廊昏暗,一晃眼的过程中只能确定他的面目轮廓清晰。他松开了手,不知道什么表情,我赶紧说:“对不起。谢谢。”就快步没入走廊里逐渐失去夕阳照耀的昏暗中。
那天之后我经常可以在班级门口看到他,不只是我,还有很多其他女孩,很多其他班的女孩都可以看到他,当然,他是来找林萌萌的。除了林萌萌以外的很多其他女孩看到他的时候,有低头红脸的、有掩嘴偷乐的、有直眼傻看的、有窃窃私语的。我就是在她们的窃窃私语中得知了他是林萌萌的男朋友,他是高三3班的体育委员,他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前锋,他是连续蝉联三年的校草。
每次看到他,他都靠在班级门口对面的墙上,有时候和林萌萌一起靠在那面墙上,他的姿势始终在松弛中流露出一种自负。他看着其他女孩的时候,通常是一边嘴角上扬,胸部振动一下的那种笑,笑里掺杂着得意又有些无语的情绪;他看着林萌萌的时候,则是眼睛弯弯嘴角弯弯,平淡却温暖的笑容,那笑却让他显得像个旁观者,好像林萌萌只在他的眼中而并没有在心里;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对那种笑,形容不出来。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谢谢”。可是除了我和他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在说给我听,我想他是在告诉我,他记得我,对我印象深刻。他是在我路过他和林萌萌一起靠着的那面墙的时候说的,我脚步顿了一下,就继续向前走,听见林萌萌用娇滴滴的口气说:“你说什么呀?”
他第二次跟我说话,是因为杨夕。那天杨夕又抓住给我烟的机会跟在我身后一起放学,赵宇明在门外等林萌萌,也许是,大家都这样认为,包括我。我的身体刚移出门外,他就歪着头对我笑,接着就看到了在我身后紧跟出来的杨夕,他的笑容像被突然拴了秤砣一样迅速垮了下来。
杨夕说:“明哥。”杨夕认识他,是因为杨夕也是校篮球队的。
赵宇明说:“你女朋友?”
“啊,呃,呵呵。”杨夕不敢说“是”,又不想说“不是”。
“不是!”我说。
“嗯——我也觉得他配不上你,哈哈。”他两手揣在校服裤子的裤兜里,双臂自信地由肩膀处向身体两侧摆着。
“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