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画的后面曾经是铁壁铜墙，一层纸的后面曾经是铜墙铁壁。

20年了。倒塌的柏林墙。1989年11月9日，那一堵世界上最著名的墙，在存在了28年零91天之后，轰然倒下。第二年的10月3日，东西两个德国实现统一。

2007年5月，我到德国采访，特意挤出时间去看了“残存”的柏林墙。用我的相机，拍下了那堵“涂鸦墙”的许多照片。与我同行的，是来自上海的一位旅游杂志的女记者，她用圆珠笔在柏林墙上密密麻麻涂鸦画作的间隙里，涂写下了“佛祖保佑天下和平”8个小小的字，这一心愿里融入了祖国的特色，呵，真是心地善良的女孩，尽管天下和平不是靠佛祖保佑的。

我没有在柏林墙上涂鸦，而是柏林墙“涂”入了我的心灵。我当时记录下了感受：柏林墙被称作“最为坚固”且“最为短命”的“长城”，如今在柏林东部留有长达千米的“遗存”，上面的涂鸦作品寄托了人们对自由和平的渴望。柏林墙经历了冷战风刀霜剑的洗礼，那遗迹无声地诉说着当年东西分隔的血泪历史。柏林墙的一切，在今天已成为文化，是政治文化，是历史文化，更是情感文化……

柏林墙倒掉的契机，也真算是奇迹，仿佛是一层纸，一捅就破：

1989年11月9日下午5点，民德外交部所属的新闻中心举行记者招待会。当时民主德国的形势已经非常动荡，人们要求开放边界、允许公民自由到联邦德国、到西方旅游。柏林、莱比锡等地，几乎每天都有很多人上街头，形势几近失控。取代昂纳克的克伦茨，面对这种局面，几乎束手无策。以他为首的德国统一社会党中央政治局，几乎每天都开会，会后往往举行记者招待会，发布一些无关宏旨的新闻。但这一天的记者会上，却出现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小事情”——时任德国统一社会党中央政治局委员的沙博夫斯基讲完之后，一位意大利记者站起来问一句：“放松对境外旅行的限制何时生效？东西柏林之间情况如何？”

这是11月9日下午6点钟左右。沙博夫斯基不经意地随口回答：“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该规定即刻生效。”这意味着，东德公民可以拿着自己的身份证，经过各过境检查站离境，到西柏林，到联邦德国，到他们愿意去的地方去。这被称为“一句话轰塌墙”，为柏林墙敲响最后的丧钟。这是一个人们始料未及的爆炸性新闻！得知此消息，成千上万人涌向柏林墙，冲向边境关卡，就在东德边防军目瞪口呆之际，东德人和西德人已经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冷战的象征柏林墙，就这样被冲垮被摧毁了；耗费巨大人力、物力、财力，经营多年的“社会主义防护墙”，就这样被推倒被砸成碎块了。

柏林墙为什么脆弱到像一层薄纸，被一句问答的话语一捅就破？用最简单的话来讲，那就是一个字：势。这就是中国老话所讲的：大势所趋、人心所向。那是逼近沸点的水，一把火就能将其烧至沸腾的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