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行渐远，我知道他已经走了。我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凉意，卫青不懂平阳公主的果断，我却深深明白。

宫府深楼，晨宵如斯。光亮如新的铜镜中，清晰地印出里面的女子。

我举起手中的象牙梳，一只手捧起她如缎的长发，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为她顺发。房中过于静谧，一时闭目任我梳髻的平阳公主睁开了眼睛。

平阳公主生得很美，六年的时光没有磨去她的一丝美貌。我时常会想，这样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人最在意的是什么？

她看着我，一如既往地优雅含笑：“子夫，你今日有心事？”

心下一惊，我的心思从来没有逃过她的眼睛，欠了欠身，缓声道：“子夫惶恐。”

“无妨。”她抬手将我扶起，微微摇头，唇角含笑。平阳公主一直都很温柔，我却知道，这份温柔之下掩藏的是怎样的凌厉。

我不敢隐瞒，轻轻道了一声：“诺。”

我恭敬地拜倒在她的面前，头轻触地面，看不清她的表情。

“子夫，你这是作何？”她说得和颜悦色，语气中却没有一丝诧异，亦不将我扶起。

“卫青年幼，行事欠妥，子夫替弟弟向公主请罪。”我的声音平稳沉着，如同屋里的袅袅焚香，淡淡的，难以捉摸。

平阳公主点了点头：“果真是欠妥了。”

我听来心中一惊，却依旧不动声色道：“子夫愿代弟弟受罚。”

平阳公主一笑，拿起镜前一支碧绿簪，对着镜子插上发鬓：“子夫，本公主待你如何？”

我顿了顿，答道：“再生之恩，无以为报。”

平阳公主的语气越发温柔，手指轻轻拉过我的手腕，冰凉的指尖让我轻轻一颤。

“你知道，我一向视你不同，今日之事便不再追究。”

听了她的话，我本该放松，却不知为何感觉不到一丝喜悦。正要道谢，平阳公主却开口道：“你一向谨慎，再过几日我那皇帝弟弟便要驾临府上，还需你多用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