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半晌，只听一声不自然的轻咳声响起：“你不要误会，是在下请了山下的一位夫人替你换了衣服。”

这倒是令我吃惊了，抬头见他微红的脸庞，俊容带着一丝促狭。我未曾想到他会解释，乍一见他的神情，竟有些……可爱……

他见我望来，轻轻一哼，倏而垂眸。我望了他一眼，想起晕倒前的情形，不觉眼眸一暗。我明明没有死，可是那些人却不愿费力气救我。想是觉得，带着我这样的累赘不如丢弃简单。这样的抛弃我时常在信阳府见到，见得多了心也就麻木了。只是落到自己身上时，竟也感受到轻易被遗弃的痛觉。

我自嘲一笑，想来，遇见周亦舒也是我命大了。

周亦舒似是看见我眼中一闪而逝的黯淡，悠悠说道：“你很难过？被你效忠的主子放弃有这么难过吗？”

我低眉，神色一黯，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这句话，触及了我的心头之痛，我的确难过，却不是因为平阳公主。而天下之大，竟再无真正属于我的地方。

我将头转向窗外，庭内几株花树开得明艳，枝间彩蝶翩飞，令人眼前一亮。所谓春光如醉，大抵也不过如此吧。沉默了许久，我惊觉自己还未回答周亦舒的话。回头看他，他目光如水，面色温柔。

我低低道：“若是我想忘却从前，周公子可否给我留一方容身之地？”

周亦舒的俊容闪过一抹讶色，轻飘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嗤然：“你还真识时务，前一刻不愿背叛你主子，现在却要求我收留？我是否应该理解你言行不一？”

我闻言沉默，半天挤出一句：“我无处可去。”

他哼了一声：“这山中只有我一人，你若是不介意，我更不会介意。”

我知道他此番已是妥协，避开他摄人的眸子，低头谢道：“如此，多谢周公子。”

周亦舒俊皙的脸上含着淡淡的孤色：“你的内伤很重，这几日最好不要下床走动。”

我望着他，他也正凝视着我，略显清冷的眸子在我脸上一转，坦然而又自信的神情让我忽然有些心乱，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情绪，我道：“不必你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