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隐婚时代

关一禾带着组员们回京了。他的归来在丰盛银行内部也引起了一些震动：首先，关一禾生生果业的项目已近尾声，只要证监会一通过，就可以拿到保荐代表人资格和丰厚的奖金；其次，最重要的其次是，关一禾把老板女儿迷得神魂颠倒还附赠项目引起了公司同事最广泛的讨论。一些人觉得关一禾傻，娶个上市公司老板的女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儿。另外一些人则觉得关一禾太鸡贼了，就这么上门没地位，不如拿到保代资格再考虑婚事，事业与爱情，两手都要硬！

于是，大家都忽略了生活中一些细小的变化，比如，关一禾组里的叶晓玲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从自己的合租房搬到了CBD某处关一禾高级公寓里。比如，如果下班时再多等一会儿、多走500米，就可以看到在关一禾下班后故意磨蹭一会儿的叶晓玲，在小巷子里上了关一禾的车。

只是晓玲还是不敢告诉庄惠芬自己恋爱了：六盘水炽烈的感情，放在北京，却不得不改成地下情。原因很简单，公司不允许同事之间谈恋爱，如果要谈，那么两人之间必须有一人离开公司。虽然《劳动法》禁止这个规定，但又能怎么样呢？即便申请仲裁，那么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的。所以，爱情来的时候，关一禾和叶晓玲选择了隐瞒。在某个通宵工作只有电视剧陪伴的深夜，晓玲看了一集讲职场女性的电视剧，其中的一句台词深深击中了她的心，“你努力工作，工作至少会给你50%的回报，但男人呢，即便你怎么努力，都有可能失去。”特别是，关一禾这样自己曾抬头仰望的男人，又能爱自己多久呢？还是说，这不过是饮鸩止渴，关一禾是上帝关上初恋之窗后给自己的“鸩”。所以关一禾提出让晓玲换个工作，或者干脆放弃工作让他养的时候，晓玲拒绝了。这件事，不在她任何一个时期的人生观里：人怎么能不劳而获呢，人怎么能放弃自我呢，这根本就是跟性别无关的事儿。

庄惠芬还是想给晓玲安排相亲活动，但西安那边也出了一些情况：庄老师被学校返聘回去了，她忙于处理工作，女儿的婚事逼得也没那么紧了。晓玲说不去相亲，她也没精力软磨硬泡了，但她仍然保持着三天一通电话的频率，关心着女儿的婚姻大事。

重重压力之下，晓玲还尝出一点地下情的刺激。茶水间趁人不备勾勾手啊，楼梯里蜻蜓点水的一吻啊。这期间，关一禾也给晓玲介绍了几份工作，但大多都是以关一禾帮忙对方公司指导一个项目作为交换条件，弄得晓玲愈发抵触，不愿意离开丰盛。况且，似乎两人的感情也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影响，这件事就搁置了下来。但很快，晓玲就发现了地下情的坏处：为了避嫌，为生生果业上市项目付出巨大心血的自己，却在部门的会议上被关一禾告知，只能拿到最少的奖金。对于关一禾这样明显有失公道的分配方式，连沾到便宜的安思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晓玲想表示一下异议，却被关一禾凶狠地瞪了一眼，晓玲也不好再多说话了。

安思危私下找了个时间安慰晓玲：“老大肯定还在为自己胃出血的事儿记恨你，我看你要不找个别的组吧，要不你的奖金数也就到头了。”

晓玲暗气暗憋，表面上波澜不惊地说：“没什么，我新来的，能给我奖金就不错了。”内心却在咆哮：关一禾！你给我等着！

当晚，关一禾刚下班两分钟，晓玲就迫不及待地跟出去，前后上了两部电梯，几乎是跟关一禾同时上了车。

关上车门，晓玲就迫不及待地问：“为什么！我干的活比安思危的多，你生病期间我还得干你的活儿，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为什么给我那么点奖金，你这等于当众质疑我的能力！”

关一禾叹一口气：“我能怎么办呢？大家都挺辛苦，都挺忙，奖金一共那么多，我总不能都给了你吧？我得避嫌。再忍忍，等其他公司有了适合你的工作，我马上安排你换工作。”

“我不想走，我刚在丰盛干出一点成绩。”

“一点小成绩而已。”关一禾的表情像父亲在看孩子，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咱俩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保证下次给你找个真正需要你的平台，充分发挥你的能力，就当是为了咱们的将来，行不行？”

晓玲顾虑重重地点点头，一时间似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她还是觉得委屈，难道说跟了关一禾，就等于时刻准备换工作、牺牲自己所有工作业绩，以后的奖金、升职，全要拱手让人？他关一禾为什么不能想办法帮帮自己，反而各处给自己下绊子呢？想到这里，晓玲又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换做是自己，肯定做不出这种徇私枉法的事儿。

关一禾见晓玲发呆，把早就准备好的两张电影票和一张银行卡递给晓玲：“知道你有意见，这是我的工资卡，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后我个人给你发奖金，你直接且仅对我关一禾负责，我关一禾个人的成功是离不开叶晓玲同学的亲切指导和栽培的，行不行？”

晓玲拿着那张卡，缩在座位里，居然有种对自己落井下石的甜蜜感：“也行，勉强弥补我没领到奖金的创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