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说买和卖,叫‘请’。是从杜撇嘴儿,啊不,杜奶奶那儿‘请’的,她会描,她现在可赚钱啦,好多人等着,描都描不过来,我一大早就去排队等,这不,到这会儿才等上。杜奶奶现在都叫‘杜大仙’了。”小毛头一五一十有声有色地说起来。
古治安冷冷瞥一眼二弟古顺,说:“古桦,去,给大哥把那张什么‘狐大仙’的像取来瞧瞧,灵的话咱也‘拜拜’。”
古桦见大哥满脸怒容,不敢违抗,走过去从东屋镜框后边取来了那张画像,递给了古治安。
严格地说,这不能算是一张狐狸像。像狐,像猫,又像狗,像狼,而又有人的手和脚,穿着人的长袍,头戴一顶王冠似的法帽,整个四不像。看得出是从一张底画上,描拓出来的,手法拙劣,用铅笔只勾勒出线条轮廓,上边还注上歪歪扭扭一行字:“银狐大仙像”。
“就这种鬼不鬼、人不人、兽不兽的样子,还是银狐大仙哪?”古治安晃了晃那张画,为百姓的愚昧而脸呈苦笑,“老二,你还是个副村长,民兵连长,是个村干部,还信这些玩意儿,还居然派孩子花钱买来,啊,不,‘请’来这所谓的狐大仙像,怎么着,还真想供起来拜一拜?啊?!”古治安气不打一处来,训斥二弟古顺。
“哦……不,不是我……”古顺欲言又止,胆怯地支吾着。
“是我的事,是我让老二派孩子去‘请’的……”一直躺在炕上的古老太太,这时突然有气无力地说了话,“把‘大仙’像给我,你,大旗长,管天管地还能管咱平头百姓拜啥信啥?北京还有个雍和宫供着三世佛哩,你们旗里不也是张罗着,给吉戈斯喇嘛盖个大庙,供供佛爷拜一拜‘三世佛’吗?你那么有本事,就别让你的库伦旗属民饿肚皮呀,叫你的穷百姓都喝足了吃饱了,那时候大家不拜‘狐大仙’,拜你这位活大仙古治安大老爷哩!”
古治安旗长顿时哑口无言。这回轮到他“惧怕”了。
场面有些尴尬。他是个对老人很孝顺的人,既然老太太这么说,他也不好去争辩和当面顶撞。这时,胡大伦急匆匆地走进屋里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显然是跑步赶来的,他说:“古、古旗长,你们来啦?我……我去了一趟乡医院……”
“你们家有没有这个,老胡?”古治安把那张“狐大仙”像,递到胡大伦眼前。
“‘狐仙’……像,我们家……没……没有,”胡大伦支支吾吾,但在古治安的一双锐利目光逼视下,无奈地说道,“好像也有一张,是杜撇嘴儿送来了一张……”
“嗬,还是当村长的好,‘请’个‘狐仙’也是免费赠送!那么说,老胡,你也在拜着‘狐大仙’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