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茯苓爱好买人且喜欢收集卖身契,所以这类常用契书都是统一印制由白家随从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只要根据不同对象填写对应姓名、价码等项目,签字确认即可。
李秀才正在地上翻滚,忽然被人拎住领子提了起来,手里被塞进一支笔,只听白十三在他耳边暴喝道:“快签了,误了大爷的事,看我不打死你!”
李秀才哆嗦了一下,咬牙倔犟道:“我不签!”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李秀才天旋地转,耳边钟鼓齐鸣。
“签不签?!”白十三狞笑着又举起蒲扇一样的手掌,凶神恶煞道。
“我签……我签……”李秀才环顾左右,人人袖手旁观,怕是再不答应,自己真要被他们打死了。
抖着手歪歪扭扭地在卖身契与放妻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又乖乖按了手印,面前多了一个大银锭,抬头再看自己的妻子,她已经被白茯苓身边两个丫鬟带了出去。
眼看着白茯苓起身打算上车离去,李秀才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儿,忽然爬前两步大叫道:“朗朗乾坤,你们强夺民妇,莫非眼里就没有王法吗?”
正说着,路旁走过来两个身穿镇北军军服的兵士。围观人群中极个别义愤填膺的外乡人顿时松了口气,祁国上下谁人不知镇北军的威名?他们军纪严明,骁勇善战,自从驻扎北关城以来,蛮族再不敢前来抢掠滋扰。
在祁国百姓心目中,他们是正义的化身、天兵天将一般的存在!
两个镇北军兵士听见这边的呼喊,噌噌噌走上前来,环顾左右,马上就明白了事情大概。他们却没有秉公执法,拦住当街强买人妻的白茯苓一行,反而一脚把李秀才踹倒,喝道:“嚷嚷什么?惊吓了白小姐,你十条狗命都不够赔!”
不明就里的外乡人见到这一幕,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这是镇北军!祁国上下眼中英雄无敌、军纪严明的镇北军!怎么会干这种助纣为虐的事情?
白茯苓转身走到李秀才面前,笑眯眯道:“你不知道,在北关城,本小姐就是王法!”
李秀才似乎终于认清了形势,拾起银锭无力地瘫在地上,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白茯苓让白商陆将放妻书交给黄氏收好,自己施施然带着卖身契上车起程赶往下一个目的地。留下围观群众对着地上歪歪扭扭爬不起来的李秀才指点议论。
此时此刻,铁钉胡同口附近的酒楼上,一身富家少爷打扮的杨珩完完整整看过刚刚那一场热闹,正皱眉打量着逐渐远去的乌木马车,冷笑道:“白家小姐?真是好生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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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李端方妻子黄氏,闺名黄芩,是附近归化镇上一名落第文生的独生女儿,嫁给李秀才后不久,父母先后故去。李秀才被同乡地痞流氓诱惑,染上赌瘾,两年前输光了家产带着黄氏躲债逃到北关城。至此,李秀才依旧死性不改,对黄氏动辄打骂,甚至想卖掉黄氏肚里即将出生的骨肉以供其继续赌博。黄氏无法可想,托绣坊的主人找上了白家的管事白平子,求白家人给她们母子一条生路,于是就有了刚才当街“强夺人妻”的一幕。
杨珩听着手下奉命打探回来的消息,慢慢转动着手上的碧玉扳指,对身边幕僚列当道:“看来这位白小姐还真是菩萨心肠。可她当街抢人,为什么这里的镇北军反而对她百般讨好?”
列当早有准备,示意另一探子上前禀报,“市井传言,镇北大将军陆英与白小姐兄妹相称,关系极是亲密。白家是这里最有名的富户,这两年朝廷未能全部发放的镇北军军饷以及一应军需银两,都是由白小姐垫付补齐的,甚至还替军中安置不少伤残兵士以及他们家中的孤儿寡母。她在镇北军中的威望并不比陆英低,据说军中上下对她言听计从,就是陆英也不例外。”
杨珩把玩玉扳指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与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