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让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杨珩已经很久没有试过了，他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现在只希望能尽快联络上列当，搞清楚外面的情况再做计议。

其实，要对他下手的人无非就大皇兄或者二皇兄。他在朝中向来低调，不足与大皇兄和二皇兄为对手，但是他此次是来调查陆英的事情的，如果他在陆英的地盘上身亡，不管谁干的，对陆英绝对是大麻烦一桩。就算陆英从前与两位皇兄并无瓜葛，这次都必须要选择其中一方投靠，以保住性命官位。

大皇兄是皇贵妃所出，皇贵妃毛氏乃是开国元勋、有一代战神之称的征西大元帅毛木通的嫡孙女，虽然经过几代皇帝的有意分封提调，毛家至今能够调动的兵力仍十分有限，但是毛木通父子在军中声望太高，俨然是朝中武将的领袖。

二皇兄则是皇后夏氏所出，能够压倒毛氏成为皇后，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夏家出过两个内阁大学士，三个尚书，两个状元，进士十二名，举人更是数不胜数，是祁国开国以来最负盛名的世家大族，从先帝到当今皇上，夏家都是文臣的宗主。

随着这些年来边关以及国内各处频频告急，国家正是用兵之时，武将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夏家为了保住朝中势力，开始拉拢一些与毛家关系不深的将领。

陆英恰好与毛家、夏家都没有什么渊源，几年之间他便声名鹊起，两家都有意拉拢他，偏偏他对两方的示好都毫无反应。

这次，他杨珩这么一个皇子死在陆英的地盘上，不管夏家或毛家都可能利用此事获得某方面的利益。想起来真是令人郁闷啊，他堂堂一国皇子，在那些人心目中，地位恐怕尚不如一个新贵武将。

杨珩对此并不气馁，反而有些庆幸，他们越是不把他放在眼内，对他便越是有利。

当务之急，他要摸清楚两位皇兄的打算，才好因势利导，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杨珩一边想着，一边随甘蓝走回待兴院。

三日后，杨珩接到了第一桩差事，领了一本“教材”到成群院去教奴仆读书识字。

杨珩苦笑着按时前往成群院的丁字号大厅，厅上已经有十个奴仆打扮、年龄从几岁到三四十岁的男童男人在等着，人人面前都有一张小案，上面放了与他手上一般无二的一本“教材”。

甘蓝走上前去介绍几句，这十个人齐齐向杨珩躬身问好，口称先生。

杨珩心里满是不可思议的荒谬感觉，默默受了他们的礼，开始教他们识字。甘蓝曾经说过，这些奴仆已经学到“教材”上倒数第三篇，因为一直教他们的先生家中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请杨珩代课一个月，每天只要一个下午就好。

杨珩压下心中的不快与郁闷，开始上课。昨夜他就翻过整本教材，到倒数第三篇的话，面前这些奴仆少说也该识得数百个常用字了，他随意提问考查这些“学生”的程度，又翻看了他们的功课，虽然字多数写得歪歪扭扭，但是写错的极少，显然先前的“先生”教得十分认真，杨珩心中的不快慢慢变成了惊诧。

再想想甘蓝之类在待兴院照顾病人的仆人，个个谈吐不凡，显然也是识字的，白家虽然算不上谈笑有鸿儒，但绝对是往来无白丁了。

杨珩对白家越发好奇起来，不过现在也只能接触到白家的奴仆，这些人对他倒是恭恭敬敬，有问必答。他们多数在白家庄待的时间不过一年半载，知道的事情也很有限，要想再进一步了解，杨珩就只有等身上伤势彻底痊愈后，试试到成群、待兴两院外查探。

正当杨珩盘算着之后的计划，苦无帮手之时，列当找上了他。

看到被甘蓝带进房中的列当，杨珩喜出望外。甘蓝前脚一走，列当就抢先开口道：“蓬帖，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杨珩一听他的称呼，知道他是担心隔墙有耳，两人的对话会被人窃听，于是配合道：“是啊，我在北关城外被仇家追杀，险些丧命，幸好遇上白小姐一行，被救到此地，你怎么也这么巧在这里呢？”

列当嘿嘿笑了一声，道：“老头子流落至此，寻亲不遇盘缠用尽，听闻白家要请人教导奴仆识字，就前来赚几个钱糊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