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重新醒来,她已经变成了白茯苓,一个只有三岁,病弱瘦小却父母双全、备受珍爱的漂亮小萝莉。
她处身于一座十分破败的庙宇,神龛里的地藏王菩萨像彩漆剥落,显得落魄无比,全不像她在地府里看到的真身那么色香味俱全。
她躺在陌生而温暖的怀抱中,听着新生后的母亲哽咽嘶哑地喃喃祷告着,“只要我儿平安活下来,小妇人就是马上死了也心甘情愿,请菩萨成全。只要我儿平安,要小妇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求菩萨显灵,小妇人愿将寿数都给这可怜的孩儿。”
从来没有人愿意这样对她的,本来满肚子怨气的陆雪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成为白茯苓,实在是件不错的事情,至少这一辈子,有人这样全心全意地爱她,愿意为她倾尽所有。
她不再是惹人厌的倒霉蛋、蟑螂一样的命硬小孤儿了……
白茯苓沉浸在梦境之中,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悚然一惊,睁开眼睛定定神,发现自己歪在躺椅上,窗外天色只是略略暗了一些。
又是这样,她在梦中似乎把这十二年重新过了一遍,可醒来却发现原来只不过睡了半个时辰左右。
叫她的人正是白果,平常她就睡得不多,难得安睡的时候,等闲事情家里的人是绝对不会打扰她的,白果把她叫醒,这事定然不小,再看她眉眼弯弯的,根本是中了大奖的德行。
“你这么高兴,是出了什么好事了?”白茯苓问道。
白果嘿嘿奸笑两声,道:“我们那位大将军夫人遇刺受伤,被人抬回来了,两位参将大人急得头顶冒烟,亲自跑来请小姐去帮忙呢。”
被人抬回将军府?白茯苓一下抓住话中的问题,问道:“她不是一直待在将军府吗?怎么好端端地跑出去了?还被人行刺?”
白果一边拉起白茯苓替她整理衣裙,一边开心道:“这几天城外有蛮族骚扰,她不理两位参将大人的劝告,非要到城楼上去慰问守城将士,结果刚才回来的路上被藏在城中的奸细伏击挟持,闹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才把她救了下来,她受了惊吓又受了伤,魂不附体地被送回将军府。可惜为了救她,还折损死伤了三名镇北军兵士,她带来的家丁也死了两人……这女人真是累事!”
白茯苓无语了,如果那些蛮族奸细中有刺杀杨珩那凶徒的手段,估计崔珍怡已经死了好几遍了,这个女人显摆也不分时候,不知道她是胆子太大还是天生的很傻很天真。
丁香走进来,拉了白果嘀嘀咕咕,“那个女人真是没事找事,好端端的跑出来出风头,这不是找死吗?”
白果哼哼道:“人家要做个贤内助嘛,搞不清楚形势还不晓得掂掂自己的斤两,啧啧!”在白果与丁香两个不遗余力的宣传下,白家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崔珍怡的斑斑劣迹,把她作为围观鄙视的最佳典型。
崔珍怡确实非常倒霉,从来到北关城起就处处碰壁,诸事不顺,尤其是碰上白茯苓这个克星,更是没有一次能讨得了好处的。所有计划,她总是想到了完美开头,没想到那意外的结局。
经过这一场风波,守城的将领再不敢松懈半分,城里接连揪出了不少蛮族的奸细内应,再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崔珍怡那边也彻底消停下来,每日安静地在东厢房养伤,她带来的丫鬟仆妇也安分之极,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一口,只是老老实实伺候着,暗暗期盼崔珍怡早日好起来,陆英快点回来,他们也好起程回京。
北关城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
远在数百里外的一个土坡上,陆英正与杨珩、列当一起勒马观战,前面不远处火光冲天,惨叫声混合着马匹的嘶鸣声响作一片,不断有人从被点燃的帐篷中跑出来逃生,被守候在一旁的镇北军士兵毫不留情地射杀。
杨珩与列当看见这一面倒的屠杀,都不由得有些动容,不过他们并不同情这些人,反而热血上涌兴奋不已。
陆英借着沙暴制造出镇北军元气大伤的假象,大大降低了草乌对他们的防范,又派出兵士假装向不同方向撤离,吸引草乌的兵力分散追击。
草乌手上兵力有限,为了能够将陆英彻底击败,急急带了几个亲信折返回蛮族首领们聚集的秘密据点,试图说服各部落头领趁机联手将镇北军杀个落花流水,结果被暗中尾随而至的镇北军重重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