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打动作场面的创作看,这一时期功夫片的武术人物从传统的儒侠转为新式的英雄,黄飞鸿老成持重、循规蹈矩的君子形象因不符合年轻观众的审美习惯而退出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血气方刚、快意恩仇的少年游侠。
影片中的少侠继承了传统侠客忍辱负重的人物性格,但最大的不同是,在忍无可忍之时会痛快淋漓地大开杀戒,抛洒一腔热血,只求死得轰轰烈烈。在这样的创作观念指导下,影片自然对武术格斗偏爱有加,“暴力美学”逐渐生根发芽。具体表现有:
1. 以强劲、直接的暴力打斗,渲染武打场面的气势,一改《黄飞鸿》系列“以武育人”的传统,把动作性作为功夫片的最大卖点,坚持以“武”论“侠”。张彻的《独臂刀》就是一个“被杀-练功-报仇”的故事,每个环节都有很强的动作性。
2. 将电影语言与武术动作结合,从画面内外一起创造“武打的动感”,为武术指导开辟新空间。例如:张彻第一次用手提摄影与慢镜头拍摄动作场面,使“英雄之死”气贯长虹;胡金铨以抽格摄影或暴雨剪辑创造出诸如“竹林之战”的经典场景。
3. 开始设计武打动作的内部情节,改变传统武侠复杂的故事情节,简化人物,拓展打斗。例如:胡金铨的《大醉侠》中郑佩佩客栈斗群敌一场,武打层次分明,层层递进,攻防节奏简洁明快;张彻的《独臂刀》中刘家良、唐佳设计的专破独臂刀的金刀锁,在银幕上建立起兵器之间相生相克的逻辑关系。
4. 武打动作与人物性格结合,以武术动作塑造人物形象,揭示人物性格。例如:张彻的《独臂刀》中的兵器残刀与王羽肉体和精神残疾暗合;胡金铨的《侠女》片尾中乔红“凌波微步”的奇功和至简至高的内功形态,与他扮演的高僧形象相得益彰,打斗中插入的山川河流的表意镜头正好与影片禅宗主题交相辉映。
5. 动作风格总体呈现阳刚与阴柔两派。阳刚派以张彻为代表,片中“赤膊上阵”、“盘肠大战”、“五马分尸”等经典场面充满阳刚、残酷、暴力的风气,如《报仇》的决战,是“暴力美学”的标志性场景;写意派以胡金铨为代表,片中“凌波微步”、“弧形动作加直线冲刺”、“无休止的奔跑”等经典动作旨在表现人物优美的瞬间造型、节奏的美感以及动作场面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