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霜垂下眼,睫毛轻轻颤动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流下来。她不会在他面前流泪,既然他心仪的女子不是她,她怎会强求!
但,此时她不能离开!她宁愿一个人痛苦,也不愿让爹娘操心。若是爹爹获知事情原委,去找皇上理论,以爹爹执拗的性子,得罪了皇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爹爹年事已高,已经决定不日便要告老还乡。再等一等吧,等爹娘平安归乡后,她再离开也不迟。思及此,白流霜忍住心头汹涌的酸楚,淡淡道:“王爷,请允许流霜留下一段时日,不会太久,一月有余。”
“哦?”百里寒挑眉,这个女子竟还要求留下。
如此贪恋王妃之位,竟连脸面和自尊也不要了。不过,他不明白她加上一月之期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以为她在这一个月里能迷住他?真是痴心妄想。
“去留随你,不过,本王劝你不要痴心妄想!”砸下这句话,他拂袖而去。
窗外的风雨声渐渐大了起来,窗子被风吹开,一阵冷风袭来,荡起了白流霜身上的凤冠霞帔。
她默默地将头上的凤冠摘下,褪下外罩的霞帔,因为这一切,本不属于她,她只是错披了嫁衣而已。
烛泪不断淌下,淋淋漓漓,淌满了烛台上的碟子。今夜,本该是春风帐暖、甜蜜无限之时,如今却只余她一人空守寂寞。
世事无常,风雨难料,白流霜终有所体会。
既然她不是他心仪的女子,他也不会是她钟情的男子。此生,两人再无缘。
“小姐,出什么事了?我看到王爷气冲冲地离去了!”红藕一脸担忧地走了进来。
白流霜掩下满腹的苦,淡淡笑道:“无事,红藕,你怎么还没睡?快去睡吧,今日你也累坏了。”
红藕看到小姐脸色苍白玉容惨淡,那装出来的笑容是那样牵强,怎会无事?“小姐,是不是,王爷欺负你了?”红藕疑惑地问道。
“胡说!”白流霜低斥道,“王爷怎会欺负我!”
白流霜想要再笑一笑,可是胸臆间忽然袭来一波疼痛,她捂住胸,趴倒在床榻上,忍不住缩成一团。
“小姐,你寒毒发作了?”红藕瞬间白了脸,抱住了白流霜,惊慌失措地叫道。
白流霜自小便身中寒毒,所幸有爹爹的良药,否则早已毒发身亡。只是爹爹的药并不足以除根,每隔几年她便会小小发作一回。但是这小小的发作,每每令白流霜疼痛难挨。
去年,已经发作过一次,没想到今年又发作了。间隔的日子竟是越来越短了,或许,说不准哪一日,她便会毒发身亡。
白流霜痛苦地喘息着,咬着牙忍着一波又一波从胸臆间急涌而上再迅速蔓延到四肢的剧烈疼痛。她的脸,白得令人心惊,冷汗不停地从额上淌落。
红藕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抱着白流霜,手触到脸颊和脖子,但觉得指尖下的肌肤冰冷而潮湿,小姐的身子冷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小姐,我去叫王爷!”红藕焦急地说道,作势便要向外跑。
白流霜一把抓住红藕的手,喘息道:“不要!不要去叫任何人。”她的爹爹是御医,尚对她的寒毒束手无策,还有谁能治得了她的病。况且,只要忍一忍便会过去,何苦去麻烦别人。
“小姐!”红藕和白流霜从小一起长大,小姐每一次深受寒毒之痛,她都会守在小姐身边。但是每一次,她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受苦,若是她能替小姐分担痛苦就好了。
红藕看到白流霜疼痛难忍的模样,泪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老天啊,她的小姐,是那样善良,为何要遭受这样的痛苦呢。
第一波疼痛终于过去了,白流霜勉强笑了笑,想要向红藕证明她很好,可是第二波疼痛,第三波疼痛,就像岸边浪潮一般,又袭来了。
白流霜咬紧牙关,手紧紧地抓住床榻上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
“红藕……我没事……别怕……”白流霜趁着一波疼痛暂退,喘息着安慰道。她知道自己会挺过去的,一定会的。
“小姐,若是那一次,你吃了那棵相思泪的药草该多好啊,你的寒毒就会根除,可是,你偏偏给了那个不知名的少年,他却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和你说。小姐,到如今,你却还受着这痛苦的折磨……”红藕呜呜哭着。
相思泪!
白流霜低喃着,若是红藕知悉那棵相思泪救的少年便是今日的宁王百里寒,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距离那一次邂逅究竟过了多少年?好像是七年了吧,那么遥远,好似一个梦。
虽然疼痛得厉害,她脑中却渐渐清明起来。记忆的河流瞬间解冻,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夜的情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