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又一根的金针在烛火下闪着耀目的光泽,好似在召唤白流霜,拿起它们救人。
白流霜不再犹豫,神色坚定地拈起一根金针,小心翼翼地刺到少年的膻中穴,然后是天枢穴、中院穴、气海穴……随着一根根的银针扎下,手法越来越娴熟精准,速度越来越快速迅捷。
烛火下,十岁的白流霜小小的瓜子脸上神色肃穆专注,双目清亮澄澈,如冬日初雪般晶莹纯净。
良久,少年身上主要穴位都扎上了金针。
白流霜长吁一口气,原本红润的小脸转眼间已变得苍白,浑身无力地倚在椅子上,汗水扑簌簌地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滚滚滑落。
红藕心疼地为白流霜拭去汗水,问道:“小姐,歇息一会儿吧!”
白流霜点点头,疲惫地闭上双眸。
一个时辰后,白流霜吩咐红藕将少年扶起,然后着手将金针一一拔掉,最后一根金针拔掉后,少年忽然睁开眼睛,吐出几口黑血,但依然昏迷不醒。
红藕皱眉问道:“小姐,他的伤势如何了?为何还是昏迷不醒?”
白流霜颦眉道:“我用金针把毒气逼到了喉咙,虽说他已经吐出了毒血,但是中毒时间太久,毒气沁入肺腑,如今,只有用解毒奇药才能清除他体内余毒,否则,他依然性命难保。”白流霜说罢,伏在案上,写了一个药方,嘱托红藕去熬药。
红藕应声而去,烛火下,少年脸上的青黑稍微褪去了些,静静地躺着,修眉紧皱,似乎在忍受着难以承受的煎熬。
白流霜心中溢出一丝苦涩,思及自己每每忍受寒毒之苦,也是这般痛苦,越发同情这不知名的少年。
红藕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白流霜接过药碗,道:“红藕,你去把我今日采到的那株相思泪拿过来!”
“小姐!你要拿它做药引?”红藕惊异地抬头,“万万不可!相思泪是医治小姐寒毒的药引,我们好不容易才寻到,怎么能给了他?”
白流霜好看的眉头轻轻颦了起来,“药可以再寻,眼下这少年若是不用,便会死去。红藕,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
“可是小姐,若没有了相思泪做药引,你也会死的啊!”红藕不甘地说道。
红藕也不是心狠之人,不是见死不救,只是想到从此小姐还要受那寒毒的煎熬,若是此后再也寻不到相思泪,小姐便会受寒毒折磨而死,她怎能答应。
白流霜一脸正色,冷声道:“可至少我现在不会死!红藕,还不快拿来!”她虽年幼,但自小便研习医理,爷爷、爹爹每每教导她医者父母心,面对生命垂危的少年,岂能袖手旁观。纵然日后自己寻不到相思泪,她也不后悔今日所为。
红藕抬头,见小姐稚嫩的小脸上神色肃穆,自有一种迫人的威严。她嘟着嘴,眼中含泪,很不情愿地将那株相思泪拿了过来,嘟囔道:“他倒是命大。”扔下药草,生气地鼓着腮甩手而去。
相思泪是一株小小药草,外观普通,生在高山幽谷之中,常和杂草生在一起,极其难寻。它的叶子是心形的,花是白色的,晶莹透明,形状大小和泪滴一般无二。
白流霜将相思泪捣碎,盛在碗中,用小勺盛了喂到少年口中。但是昏迷的少年却不会吞咽,药汁顺着唇角又流了出来。
白流霜心中一惊,黛眉微颦,无奈之下,将药汁吞到口中,一股甘甜中透着苦涩的味道沁入心头。
她俯下身,口对口将药汁喂到了少年口中,在触到少年的双唇时,那柔软冰凉的触感,让白流霜的一颗心莫名跳动的起来,好似有什么东西闯入了心中,脸颊渐渐如火般烧了起来。
虽然她还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小女孩,可也知道这样的行为只有夫妇才可以做,瞬间,竟觉得自己有做偷儿的嫌疑。可是,她却不得不这样做,她要救他,他只是她的病人而已。
相思泪的药汁顺利喂下了,白流霜刚松了一口气,才要起身,一股大力袭来,小小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哐当一声巨响,小几被撞翻,药碗摔碎了,药汁洒了一地,白流霜的手腕被药碗的碎片扎破了,一股尖锐的疼痛袭来。
白流霜诧异地抬头,这才发现,少年已经苏醒,黑沉沉的眸子冰冷如剑,直直地逼视着她。重伤初醒之下,少年的力道依然那么大。
“你在做什么?”十二三岁的少年,声音正处于变声期,几分粗嘎,几分冰冷,几分煞气。
被推了一把,白流霜很是委屈,听到少年的问话,又有些哑口无言。想到自己口对口喂药,被人家逮住了,不亚于偷儿被当场抓住,白流霜小脸飞红,“我……我在喂你药。”早知道他这么快会醒,她才不会那样喂他呢。
少年犀利的眸光移到了白流霜唇角残留的药汁上,眸光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