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鬼面冷

回到王府时，夜色已深。白流霜在轻衣的护送下，独自回到了依云苑，百里寒则亲自抱着代眉妩向雪苑行去。早在船上时，他便已经命人将雪苑收拾了出来，可见对代眉妩是何等在意。

雪苑是距他们所居的依云苑最近的住所，想必要比她之前所住的那处偏僻的听风苑好上一百倍。雪苑、依云苑，这两处住所的名字如此秀雅，据轻衣说之前并不叫这个名，是在他们成亲之前百里寒才改的，不管是雪还是云，都暗含着白色的意思，想必是因了代眉妩那白衣素衫才起得吧。

白流霜静静地坐在依云苑的屋子里，环视着室内典雅素洁的摆设，感觉到压抑而讽刺。这里，原本不属于她的。当初，百里寒装饰这间屋子时，脑中想的也不是她，而是那个白裙翩翩的倩影。她住在这里，真有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轻衣望着白流霜惨淡的玉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今夜之事，她也多少知道一点儿，真没想到，王爷竟带了一个舞女回来。虽说这个女子是受了伤的，可是，这样还是会伤害到王妃呀。

红藕在府内没出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本以为白流霜和百里寒这一趟出去，必是前嫌尽释，已经和好了。因为这些日子里，虽说小姐是当局者迷，但是她却是旁观者清，宁王爷对她家小姐一日比一日温柔，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本来还暗暗替小姐高兴呢。却不想小姐回来，是这样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她不禁心中焦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出了什么事吗？”红藕担心地问道。

白流霜坐在妆台前凝视着镜中自己的模样，果然是脸色苍白，眉梢眼角全是愁容，她何时这般憔悴了，何时才能不让身边的人操心啊。

白流霜淡淡笑了笑，“能有什么事呢，只是累了。你又瞎操心了。”

红藕知道小姐的脾气，纵是有事，也是绝不会说的，遂转身问轻衣：“轻衣姐姐，我家小姐究竟出了什么事？”

“秋水绝又派了一个杀手来刺杀王妃，不过已经被王爷擒住了，王妃只是受了点儿惊吓，没什么事的！你就不要担心了，快服侍王妃早些歇息吧。”代眉妩的事，白流霜不说，轻衣自然不会多嘴。

“那个秋水绝，真是可恨的很，为什么要刺杀我家小姐啊。”红藕恨恨地说道，“王爷怎么还没回来？”她话锋一转问道。

她知道，刺杀之事是不会让小姐这般憔悴的，小姐何时将生死看在眼里了。

白流霜听了红藕的话，忽然轻声斥道：“红藕，王爷的起居行踪何时轮到你来操心了！”

红藕眼圈一红，小姐这口气，定是和王爷又发生了什么不高兴之事。红藕在心中叹息一声，遂默默无声地为白流霜铺好了被褥。早先风寒才好一点儿，此时吹了一夜冷风，白流霜觉得头脑又有些昏昏的，不自觉睡了过去。

梦境里，水雾弥漫，她看到百里寒站在她面前，温情脉脉地望着她。月光下，他的目光是那样深情，神色是那样温柔。她心中很是欢喜。可是，转瞬间便发现，那目光其实并未望着她，而是越过了她，望向她身后。

白流霜蓦然回首，看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树影里，站着一个女子，一身白裙在风里飞扬着。她在微笑，笑容那样绝美，那样甜蜜，那是幸福的微笑。

那两个人在她的面前痴痴相望，而她竟好似透明人一般。

白流霜心里一痛，猝然从梦中醒来，抬头看到室内一地的月光，好似清霜。夜是静谧的，也是孤寂的。

窗前的卧榻上空空如也，很显然百里寒还没有回来。此时，他应当是守在代眉妩身边吧。

代眉妩的伤势并不重，身为医者，白流霜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没有去担心那个女子的病情。不过，不管伤势重不重，百里寒竟留在她身边陪她一夜。他那样高傲的人，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对代眉妩竟情深若斯了吗？

白流霜拥被自叹，是她太傻了，明知道他有意中人，却偏偏还要不可自拔地爱上他。只是，这世上，谁又能控制了爱欲。纵然明知是火，但飞蛾还不是固执地扑了过去吗？

其实，自从洞房之夜后，她已经对他禁了情，可是他又偏偏来招惹她。

“我喜欢你，纵然梦境成了现实，我的选择也是你，永远是你！”耳边响起昨夜百里寒的话，或许，他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可是却远远及不上他对代眉妩的情吧。

既是如此，何不放弃。

其实，她白流霜从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但她更不是一个厚着脸皮去祈求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