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补残容

从昏迷中醒来，白流霜已经置身在王府的依云苑里。也不知天色到了几时，室内光线黯淡，依稀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凉风从纱窗透入，吹得纱帐翩然舞动。

经历了几番生死，再次回到宁王府，白流霜心里涌上一股别样的滋味，不是悲伤，不是欢喜，说不出来的五味陈杂。

红藕守在床榻边，双眼红肿，显然是昨夜哭了一夜。见白流霜醒来，眼泪又开始哗哗流淌。白流霜哄了半天方没事。

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如笼烟雾的容颜。三分温婉，三分清雅，三分憔悴，外带着一分淡淡的轻愁。她何时成了这么一副怨妇的模样。

白流霜扯起唇角笑了笑，那笑容竟也带了三分苦涩的味道。

红藕拿着牙梳，一边将白流霜黑亮的发丝拢起，一边碎碎念叨着，咒骂着秋水绝。几乎把她能骂出口的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白流霜浅笑着道：“红藕，你骂他是没用的，真正要我命的人，不是他。他不杀我，还会有别的人奉命来杀！”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小姐啊？”红藕极其纳闷。

白流霜也甚是纳闷，能出一万两黄金的人，能是什么人呢？

“王妃，代姑娘来探望王妃了！”外间传来轻衣的声音。百里寒将轻衣和纤衣两个侍女都调来保护白流霜。

白流霜闻言，很是诧异，代眉妩来看她，真是令她出乎意料。

红藕早已气呼呼地回道：“王妃在休息，此时不见客！”红藕对代眉妩，自然没什么好感。白流霜遭受的折磨，间接来说，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因为她，百里寒就不会搬到清琅阁，秋水绝也不会将白流霜掳走了。

其实白流霜也不想见她，她们之间，也没什么话可谈的，还是不见为好，所以就没吭声。但，代眉妩竟也不好打发，说是在外边廊下坐等王妃苏醒。

红藕低声道：“不怕风吹雨淋，就在外边等着好了。”

白流霜颦眉道：“让她进来吧！”躲是躲不过的，况且，自己何必躲着她呢！

梳好发髻，她便和红藕一起到了外间。

外间的屋门敞开着，透过珠帘，可以看到院内弥漫的雨丝。一院子红红白白的花，被细雨打湿了花瓣，颜色倒越发鲜艳了。

廊下有一抹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看雨，正是披着蓑衣的代眉妩，身后还尾随着两个双鬟侍女。轻衣见白流霜出来，便传了代眉妩进来。

代眉妩在廊下脱下蓑衣，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纤细的腰肢一摇一摆，好似风中弱柳。绣着银白色兰花的白色绫裙，随着她的走动，翩然摆动。

她似乎是天生的舞者，就连走路也带着几分翩然起舞的味道。

“代眉妩见过王妃！”代眉妩见到白流霜，规规矩矩地施礼问好。她今日倒没有戴面纱，乌黑的发丝垂下一溜，恰好遮住了颊上的疤痕。露在外面的半张侧脸，美到极点。光是这样一个侧脸，就让人迷醉。难以想象，她没有毁容前，是怎生的颠倒众生。

白流霜浅笑道：“代姑娘不必客气，请坐吧！”她是极讨厌这样的客气话的，可是还是要说。

代眉妩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温婉地笑道：“眉妩今日来，是来感谢王妃那日医病之恩的。若不是当日王妃及时医伤，眉妩这条命可能就没了。昨日闻听王妃被掳，眉妩心中真是担忧焦急得很，可叹却帮不上什么忙。闻听王妃被王爷救了回来，眉妩就急急过来探望王妃。”

她娓娓道来，唇角含笑，说到担忧白流霜时，柳眉轻颦，美目中透着担忧焦虑的神色。青楼中竟出了这样一个清纯的女子，又这样美貌，怪不得百里寒会对她倾心。

红藕冷着脸听到代眉妩说完，忽然硬邦邦不客气地说道：“你不用谢我家小姐，小姐天生善心，纵是一条狗伤了，也会毫不犹豫救治的。你也不用为我家小姐担忧，小姐福大命大，又有王爷疼着，总会化险为夷的。”红藕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对不喜欢的人，向来是不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