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忙就是天亮，等将几个人抬上警车，又陪着技术员下矿，查看了井道挖掘进度，姜尚尧吃过午饭后才有时间躺上床小憩片刻。阖眼前，他拿出手机翻找出学校电话，又一个个按掉数字。阖眼后，似乎只是一瞬，已经回到石墙上，老杏树下。

下午接到光耀电话，想是黑子一收到风声就传给了德叔。姜尚尧说了一遍经过，听说来袭的人带了自制枪支，光耀许久后才吐口气，提醒说：“还是要小心防备着，聂二低价从于胖子老婆手上拿下两个矿，现在正是得志猖狂的时候。”

何以低价，不过是威逼胁迫的手段而已。姜尚尧嘴角挑起嘲讽笑意，说：“没事，我这儿偏僻，附近来两个生面孔马上就知道了。”

光耀表示完善意的安慰，便提起公事，“德叔想见你。”

“我晚上到。”

这一番对话俨如自家人，向闻山而去的姜尚尧也自觉像电影里当家的，领命拜会龙头老大。这一想，他坐在副驾驶座突然低笑出声。

开车的刘大磊正寂寞难耐，好奇地问：“姜哥，想嫂子了吧？”

“滚你的蛋！早和你交代了，我和你嫂子还没成，她脸皮薄，你说话注意点。”

“那是，我嫂子学问人。唉，我这张嘴……不叫嫂子该叫啥？”

“随你。”

刘大磊试探地问：“那叫……妹子？”

“滚蛋！”

刘大磊觍着脸，说：“我哪能滚啊？我滚了姜哥你不得走回去闻山？说真的，姜哥，我们不买台新车？你现在阔气了，坐这部旧的丢人，给老凌用好了，我们买台牛逼的，我给你当司机。原州真多阔佬真多好车啊！”他一副流口水的模样。

“没钱。”姜尚尧双手抱头靠向椅背，“银行贷出来的我紧着买设备发工资，南村的矿赚了钱也要还银行利息，怎么着也要熬过这半年再说。而且，你这脾气，能当司机？”

“小看我了吧！”刘大磊不服气。

“我说，”姜尚尧突然想起什么，“你那一身功夫落下没有？”

“当然不可能落下！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师父交代过，死了爹服丧也不能短了练功的时间。”

“闯空门呢？”姜尚尧眯缝起眼。

“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啊？”

姜尚尧静思许久，刘大磊这才反应过来，问：“姜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

“你有没有胆子做？”

刘大磊瞅他一眼，见不是开玩笑，也随即认真起来，“杜老撇还在床上躺着呢，不是姜哥你，我现在就是他那样。再说了，公家地头我都敢闯，有什么怕不怕的。”

当初在狱中，矿下出事故，另有一人被煤斗车撞上井坑，折了脊骨半身不遂，被保外就医送回老家等死，就是杜老撇。姜尚尧当然不会告诉刘大磊，救人之时，他的手是先伸向杜老撇的。

他伸出手臂拍拍刘大磊肩膀，“有你这句话，一辈子兄弟。”

刘大磊扬扬自得，“那是。”

车直接驶进积沙围的院子，周围防卫细看之下明显比往常严密了很多。门口树下有人藏在阴影里，烟蒂半明半灭；进去里面正中摆了一桌麻将，旁边沙发上另有一圈人围坐打扑克。多数是熟面孔，见了姜尚尧进来，都站起来喊“姜哥”，姜尚尧也不客套，指指刘大磊介绍说：“二货，以前跑单帮的，现在跟我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