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诬陷朋友的下场(7)

何欢 作者:步微澜


小板装腔作势地哭号起来,“是我不对,我贪生怕死,我不够义气不够朋友,我活该……”随着哭声放大,渐有几分真实的惨厉与哀绝,他欠起身子,不停向庆娣磕头,“姐,是我不对,我做梦都后悔,我是胆小鬼,我不是男人,我害了景程害了姜哥,姐,你饶了我,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服侍你们……”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庆娣脑中空白,一时不知自己置身哪里,是兵荒马乱的十八岁,还是即将花嫁的现在?

“姐,你饶了我,我求你了,只要能让我一路讨饭回闻山,只要能让我见到我爸妈,我什么都愿意,我保证我什么都不说!姜哥说‘非法不说,非什么不行’,我知道我活该,是我应得的报应,只要能让我讨饭回家,让我回家……”小板痛哭流涕。

“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庆娣喃喃自语,这句话她曾给姜尚尧讲解过,不料今日居然能听见另一番释义。“你的脚怎么了?”

小板吸吸鼻子,想抚摸小腿,瞬即收回手,“走路摔伤了。”

庆娣不理会围观众人的指指点点,凑近前掀起他的裤腿,仔细打量,小板双脚肌腱的T形伤口整齐,像利刃贯穿而过,两只脚皆是如此,软塌塌的,断了脚筋。

她的腿一软,坐在地上,呆怔着,想起那晚回矿场,经过二楼走廊,听见风里送来的他们在楼下的对话:“还顺利?没人看见吧?”

“他出来后在对面车站等车,我喊歪棍开了部大卡从门口经过,错车时挡住门岗视线,绝对保险。”

…… “姐,我能走了吗?”小板以手撑地,稍稍挪开一些,拿起地上他讨饭的破碗。

庆娣回神,点头恍惚一笑,又想起什么,翻开身上的包,将钱包里剩下的钱一股脑掏出来递给小板,“这个拿着打车回闻山吧,我听说断了脚筋能做手术接上,别耽搁了留了后遗症。”

小板怔怔接过,看了看手上的钱,望向庆娣,脸上泪渍未干又流新泪。“姐,我也不想的。在看守所,他们打我……还有别的,我扛不住。好不容易熬出来了,还以为能从头来过,可家里人没一个愿意来见我,我妈要我滚得越远越好。我不甘心,我哪怕一路爬也要爬回家。我谁都不怨,只怪自己那时候糊涂。要是,要是能重活一遍,我绝对不会诬陷姜哥。要是能重活一遍……”他伏在自己膝盖上抱头痛哭。

目送小板坐上一辆出租车离开,庆娣仍觉有些无力,她慢慢走回停车处,刘大磊正蹲在马路边闷头抽烟,面前一地烟蒂。见她过来,刘大磊张嘴想喊嫂子,又合上嘴。

庆娣自行开了车门坐上去,刘大磊犹豫一下,也上去坐回司机位。

“前些天,有天晚上,你们说绑了个人,就是他?”

“是。”

“然后丢到镇上了?”

“没有,丢到冶家山监狱附近。”

“就不怕他告你们吗?这可是犯法的事。”

刘大磊神色不定,踌躇半晌解释说:“一般像这样的,刑满释放,有前科,家里又没钱没势,没几个人愿意管闲事。”

庆娣默然点头,表示了解了。

“嫂子,姜哥也不想的。可是,不是这小子,姜哥不会白冤屈几年。说真的,这还算便宜他了,按道上的规矩……”

“我明白。”庆娣急忙拦住他下面要说的话,系上安全带,“回去吧,耽误不少时间了。”

“回……回去?”刘大磊愕然。

“你想去哪儿?”庆娣疑惑地问。

“我以为……”刘大磊吞口口水,实在没料到这事就这样轻松过关,犹自有些不放心,问说,“嫂子,那回去了?”

“回去别和你姜哥提起这事,今天对我们来说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话听来像是两人共同拥有了一个秘密,刘大磊半是欢喜半是不安,“要是姜哥知道的话,我麻烦大了。”

“你不说我不说,他知道什么?”心头积满失去珍视之物而无能为力的悲哀,将肺腑灼烧。庆娣努力将那痛感禁锢,可排遣不了随之而来的怅然,“人一辈子就是找寻自我的过程,但是找寻到的,往往是别人眼中的镜像。你崇拜他,赞美他,信任他,他自然会不自觉地将优点放大,竭尽所能向期许的理想靠拢,反之就是破罐子破摔。我不想看见你姜哥破罐子破摔。”

这话对于刘大磊来说实在深奥,“就是说,人要脸树要皮?”

庆娣想一想,不由莞尔,“差不多吧,要脸的人总有几分顾忌。”

回到矿场,迎面出来几部车,大磊啐一口,低声咕哝了两句。庆娣问是谁,大磊气愤地发牢骚,“检查组,每年都要来几拨,拿着鸡毛当令箭,连吃带拿喂肥了才肯拍屁股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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