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战队的职能是阻止违令者擅自后退,我们举起军旗站在第一线后面,倘若士兵后退,我们有权开枪。士兵们没有后撤,因为我们打了胜仗。督战队的另一功能是军队占领一地后维持风纪,所以督战队的成员必须是十分勇敢。督战队是否设立,要视部队长考虑他的部下是否需要监督与鼓励而定。在进攻惠州时,邓铿感到杨坤如部和洪兆麟部战绩欠佳,他相信凭借我在杨部服务的经验,颇适合去指挥这一特殊单位。此外洪兆麟对我印象不错,他见过我要求加入敢死队,知道我是勇敢的。
我有官印,与连长同级别,那“钤记”是一个方形的木章,几分钟就刻成了。我拿上这个官印,首次当了指挥官。我认为当指挥官最重要的品格是勇敢,“死生由命,富贵在天”。在战斗中我有时会担惊:当我听到炮火声时心跳就加快了。但这种恐惧感慢慢就消失,变得十分镇定,习惯于炮火声浪了。
在惠州之役后,部队的进展是安稳的,占领石龙后挺进广州。但当我们败退时,情况很糟糕,我们的伤员处境凄惨,敌军既不会善待他们也不会杀害他们。只要有可能,伤员同我们一起撤退,蹒跚而行。
体格健全的俘虏会被敌军收编,那时双方兵员都不充足。当我们打了胜仗时,不会像他们那样苛待被俘官兵,但是也不会优先照顾敌军被俘人员,因为我们连自己的伤员都照顾不过来。通常我们忙于追击敌军,敌方的伤兵按例由地方上的商会照顾,熬稀饭给他们喝。有些人回家了,去留自决。我们会安葬阵亡的官兵,把敌军尸体留在战场上。
至于健壮的敌俘,在解除武装后,会命令几乎所有的人充当挑夫。连长会根据需要,留下一批俘虏充当“永久挑夫”,剩下的便解送到营部去,那些需要永久挑夫的单位便会优先受惠。我们不付酬劳给这类挑夫,只是提供膳宿。他们若是拒绝,好的单位会让他们离开,坏的单位就违背他们的意愿强迫留下来,因为他们是战利品的一部分。过了一段时期,便把他们安置到战斗单位。被俘的敌军士官有时也充当挑夫。我们不会接纳被俘的敌方军官,一方面,我们不担心军官职缺无人填补,另一方面他们不愿加入我军,这里有一个效忠的悬念。当解除了武装之后我们不再把他们当作敌人,会拍他们肩头,同他们握手,也不在乎他们干什么,毕竟他们多数是广东人,回家并不困难。我们会审讯他们,但不会刑讯逼供。从士兵提升的军官,思想比较简单,他们不会噤声,有碗说碗,有碟说碟。但他们只知晓自己单位里的事情。军校毕业生就不同了,从他们口中套问情报很不容易,有些人不吭声。我们必须以不同的方式亲近他们——必须更有礼貌。至于士兵,我们很少审问他们——毕竟他们所知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