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在天津南开中学读书,当时新编语文教材分为《汉语》和《文学》两册。《文学》课本从《诗经》开始,按照文学史顺序选材,中间有宋代辛弃疾的两首词。从整齐的诗歌开始接触这种长短句形式很觉新颖,再加上任课教师苏春先生喜欢诗词,有时吟诵他创作的诗篇,对学生很有感染力,不觉喜欢上了古典诗歌。
词讲究“填”,有严格的格式。从书中知道《钦定词谱》收词调最多,是“最”字号的书。当时天津古籍书店就摆着一部影印本,标价二十元。照例每次去都要看一看,但是每一次都只能望望然而去之。中华书局铅印杜文澜校订本《词律》便宜,花几块钱买来看,发现其中词文靠不住,有许多需要订正的地方。初生牛犊不怕虎,买不起《词谱》,妄想动手把《词律》好好校订一番。
订谱要先校词,校词要有词集,这就开启了收集词集之门,不料越陷越深,一步一步走上了中国古文献的无归之路。我的体会,收书也像抽大烟一样,一旦走上这条路,没有超人的克制,很难自拔。中学还没读完突然病倒,十来年离群索居的日子,除了数学和音乐,倒有一半消磨在词集和古书之中。
天津古籍书店词集不多,有限的几本大都买了下来。当时有一部《词综》,里面有朱墨评点,天头有“苍虬评本,所谓浓墨大圈”的话。看到标价四十元,为之震惊,没有多看。过了些日子,调价为五元。因为书品不好,没有在意。后来想看看,却已售去。当时对古书没有经验,不知道名人批点的价值,现在想来,或许应该买下。跟古书打交道,没有经验和阅历,多么好的书也会对面不相识,这是一个经验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