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天性有收藏的爱好,只要喜欢古书,早晚都会跟古籍目录版本结缘。从爱词、校词到搜集词集,一步一步走向古书渊薮之中。为了了解词集版本,五十年代就买藏书家的书目和题跋。《四库简明目录邵注》、《贩书偶记》长在案头,随时翻阅,随时加注补记。还据《北京图书馆善本书目》(1959年版)和其他资料给《邵注》补入不少书,泛及四部,并不限于词集。事实上已经走火入魔,开始涉足中国古书的目录版本之学——尽管当时倾心数学,文史都是副业。收集的藏家书目后来大都付之一炬,劫后仅存大公报出版部排印《藏园群书题记》四册。
等到重理旧业时,词集并不多见,久久不买书忍不住寂寞,四部旧籍有可心之物也就随手买下,收书渐多。爱书的人一旦把持不住,闸门一开,陷入书海,必然泛滥无归。不过这个时期上市的旧版古书品种有限,不知多少天才能碰上一本好书。况且无论自己多么喜欢书,毕竟这是业余爱好,并非以此为业。不过随其自然,取我心之所好,从不曾僭越本分。只是书缘凑泊,时有所得而已。既谈不上收藏,也没有以跻身藏家为荣的意思。
然而在林林总总的古书中要决定一部书的取舍,不能不具备一定的目录版本知识。古书目录版本之学从传统上讲似乎是“另类”,从来没有人正经拿它当回事。浮光掠影的随感多,鞭辟入里的论述少,再加上五十年代以来条件所限,园圃荒芜已久。一旦涉足,前人和今人的论述看多了,古书接触多了,耳濡目染,几十年下来多少也会有自己的认识。从小时候就好奇,不废杂学,天性又认真,虽是旁骛,也是念兹在兹,乐此不疲。若问是否于此道确有会心之处,则愚蒙如我者,仰弥高,钻弥坚,实在没有自信。
治学有所得,读书有所乐,“饥当肉,寒当裘,孤寂当友朋,幽忧当金石琴瑟”。书乎,书乎,真所谓“不可一日无此君”!
〔按:此文作于2001年秋,所述系当时情况。后刊于《藏书家》第八辑(齐鲁书社,200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