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事儿不能自己提出来,他再好意思,也不会好意思到这种地步。于是他找了个急于讨好新君而上位的家伙帮忙,这个家伙就是高昌侯董宏。
在汉哀帝的暗示下,心思活泛的董宏心领神会。他当即拟了一道奏章,称:根据《春秋》之义,母以子为贵,如今陛下万乘之尊,陛下的祖母和母亲却不能获得相应的封号,这太那啥了,必须立即给予二位更尊贵的封号,即分别尊称傅太后和丁姬为太皇太后和太后。
拿到奏章后,汉哀帝很满意。朝会时,他装模作样地拿出奏章,让大臣们讨论此事。
毫无意外的,以王莽为首的大臣们对此表达了坚决的反对和深深的愤慨。汉哀帝只好灰溜溜地表示:这都是董宏的主意,跟我没关系。
这事儿到此还不算完。
一直想找茬儿的王莽觉着这是个机会,但朝会上的斥责还让他觉得不是十分过瘾。朝会之后,他立即拟了一封奏章,明为弹劾董宏迷乱朝廷、破坏规矩,实则明里暗里贬低傅太后和丁姬,目的是惹怒汉哀帝。
汉哀帝看到奏章后,气得差点吐血,但他对王莽毫无办法。
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左将军师丹也写了一份意思类似的奏章,措辞甚至比王莽更加激烈。
汉哀帝一身冷汗,他第一次见识到了王莽在群臣中的威望和人气,当初那股誓要缚住苍龙的锐气一下子泄了一大半。
这事儿过去没多久,又一个茬儿让王莽找着了。
这次的起因是一次宴会。
大约是赶上了传统节日,未央宫要举行盛大宴会。而在宴会上,座位的排次问题是个大学问。谁坐在最尊贵的位置?谁等而下之?谁要坐最高档的椅子?谁只配随便找把椅子凑合?
这些,自古至今,在我们的国家,都是不可小觑的问题。
在西汉,负责安排这事儿的官员叫内者令。
这位内者令不知是出于讨好皇帝的心理,还是得到了汉哀帝的某些暗示,总之,他在安排座位时,给予了傅太后和太皇太后王政君同样的标准——一模一样的带有帷帐的椅子,并列而坐。
在宴会前的巡视中,王莽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当即找来内者令,大声训斥道:“傅太后是藩王的太后,是元帝的姬妾,怎么能跟尊贵的太皇太后同等待遇,你这是破坏尊卑之礼。”
“破坏尊卑之礼”可是顶大帽子,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内者令被训得额头冒汗,只得当场承认错误,并立即把傅太后的椅子撤去帷帐,换成了同别人一样的普通椅子,而位置也在王政君之下。
直到看着内者令干完这一切,王莽才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没等宴会开始,这事儿就迅即传到了傅太后的耳朵里。这位感觉受辱的老太太,怒火攻心,泪流满面,气得连宴会都没去参加。
事后,她三番两次找到汉哀帝,让孙子替自己报仇。而汉哀帝明知受辱,却找不到王莽的把柄,对他无可奈何。不过,这又怕又恨的种子,却是在心里种下了。
经过这件事,王莽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再次递交了辞呈。
这次,汉哀帝忙不迭地批准了,全然不顾能否找到合适的人接替王莽的位子。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您老人家赶快离开吧,离我越远越好。
王莽终于得偿所愿。他告别了同事朋友,告别了姑姑王政君,告别了长安城,带着妻儿老小,回到了自己的封国:新都国(今河南唐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