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家吧,我借你伞。”我说道。于是一把拽住怯生生的竹一,在大雨中狂奔回家。到家以后,我拜托婶婶把我们俩的衣服烘干,在此期间我把竹一领到我二楼的房间里。
我的这个亲戚家是个三口之家:五十多岁的婶婶,三十岁左右、戴着眼镜、体弱多病的高个子姐姐(她曾经出嫁过一次,后来又回到娘家住了。我也学着这个家里其他人,叫她“姐姐”),还有一个最近才从女子学校毕业,名叫雪子的妹妹。妹妹和姐姐大不相同,妹妹个子娇小,脸庞圆润。一楼有间店铺,陈列着少量的文具和运动用品。她们主要的收入似乎来源于过世的先生留下的那五六排房屋的房租。
“我耳朵好疼。”竹一就那么一直站着,突然说了句,“每次被雨淋过都会疼。”
我仔细一看,只见他的两只耳朵都害了严重的耳漏病,眼看着浓水就要流到耳朵外面了。
“这怎么行呢?很疼吧?”我有些夸张地表露出惊诧的神色,“拉着你在大雨中跑,害你成这样子,真是对不起。”
我用那种近似于女人腔的“温柔”语调向他道歉,然后到楼下拿来棉花和酒精,让竹一的头枕在我的膝盖上,我体贴入微地给他清理耳朵里的脓水。
竹一终究也没有察觉到这是我伪善的诡计。
“你呀,肯定会被女人迷恋上的!”竹一头枕着我的膝盖,说了一句愚蠢的奉承话。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的这句话就像是恶魔的预言一样,着实令人恐惧。
“迷恋”、“被迷恋”这些措辞本身就是粗俗不堪而又戏弄人的,给人一种低俗的感觉。无论是多么严肃的场合,只要一提到这些词,忧郁的感觉就会顷刻间崩塌,变得索然无味。
但如果不使用“被迷恋上的烦恼”之类的俗语,而是使用“被爱的不安”等文学术语,似乎就不至于破坏那种忧郁的感觉了。这又是何等奇妙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