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酉之时,婉潆乘轿回到家门,为免二老忧心,来去出入用的皆是后门。
闺楼内,两个丫头已经是急如锅上蚂蚁,听到主子跫音,皆迫不及待迎了出来。
“小姐,嫁衣可修补好了?”
“当真是天衣无缝,看不出半点痕迹吗?”
“您也不让我们跟着去,不知奴婢们有多担心,怕这怕那,真要生生急死了……”
婉潆将手中包裹递出。
“呀,赵小姐的针法当真是出神入化呢,这一朵金色牡丹绣在这里,简直就像原本便在这里的,非但一点破绽也瞧不见,比原来还多出了几分贵气来!”
两个丫头观罢修补过的嫁衣,抱着欢呼了一气,直待将嫁衣妥当收进立柜之内,方察觉主子一直端坐不语,覆眉凝思。
“小姐,您是累了吗?奴婢去准备热水,伺候您沐浴更衣。”
“奴婢去给您把晚膳端来。适才奴婢已经知会过冉香了,说您今日的晚膳会在楼里用。”
脚步咚咚跑远,萦绕于耳的唧喳声一并消失,室内静了下来。
婉潆玉面缓缓抬起,星眸内,隐有惶惑。
她很想忽略掉心头的那一份杂乱异感,很想自己是杞人忧天。但是,那双在她脑中存了一路的眼睛始终不曾淡去,里面所充斥的,想要得到,想要征服,想要掌握,想要……是她的错觉吧?是她多思多虑了吧?是她自寻烦恼吧?
但愿如此。
“小姐,小姐,出了怪事了!”
晨曦初透,一夜未能好眠的婉潆似乎刚刚入睡,丫头们的惊呼声即穿进梦乡,让她再难安枕。
“发生何事了?”她拥被慵问。
“有人上门求亲!”
“是吗?”她娇美脸儿依然扎在绵软的缎被内,似醒未醒。
“连老爷夫人也给惊着了,奴婢们更是吓得不轻,小姐,您说这怪不怪?这当口,竟然会有人上门向小姐求亲,而且是……”
“怪不怪……上门求亲……”梦境与现实拉剧,她不能安心沉睡,也不能全然苏醒,含混应着。
“若是平常人家,打发了也就算了,偏偏是那么大来头的,还请了这城里名气最响的三大冰人一起上门,老爷夫人正在小心应付呢。”
“小心应付……”
“你说他早来一步多好,在尚家迟迟不娶的时候来,小姐就能嫁进逍遥王府做王妃了……”
“逍遥王府……”什么?遽然间,她神志清醒,睡意全无。
女儿出阁在即,有求亲者上门已令人惊诧,当求亲名帖上印着的是当朝六皇子藩属苑州的逍遥王慕晔名讳时,就更是错愕。苏学士甚为困惑,自家养在深闺的女儿,怎么会惊动了这位名声不佳的皇家子弟?
自然,且不管心中如何费解,当拒则拒,无须沉吟。
“请几位转告王爷,承蒙王爷错爱,老朽感激涕零,然而小女已有了婚约在身,不日将为人妇,还请王爷见谅。”
任诸冰人巧舌如簧,百般游说,苏晟一定之规,矢志不移,将人打发了出去。
不想一个时辰后,逍遥王府总管递帖求见。
来者进门,不待他询问来意,已先自毕恭毕敬开口:“小的冷志,今日前来,是受我家王爷指派前来拜会苏老先生,并替王爷传个话来。我家王爷素闻贵府千金婉潆小姐端静娴雅,敏慧柔嘉,愿以逍遥王府正妃之位虚位以待,还请苏老先生成全。”
“小女与尚家公子的婚约已有数年,不日将缔结白首之盟,这在苑州城已是街知巷闻的事,一女不能作二嫁,老朽只能辜负王爷错爱。”
“我家王爷隽逸出俗,霁光风月,与婉潆小姐璧人一双,苏老先生若当真疼爱小姐,就当为爱女择优选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