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今天是上街买菜去了，蒋芳萍挽着个菜篮，里面除了一块大约两斤的坐臀肉，还有一些别的内容，阿毛好像看到有黄芽菜、茭瓜、四季豆、豆腐什么的。

蒋芝萍说，阿毛在理水啊。阿毛回答，理水。阿毛又说：“又要改善伙食，真幸福。”蒋芳萍笑着说：“你来吃饭啊。我爸爸还说呢，阿毛怎么不见了，回城休息了吧。”阿毛说：“不了，等忙完了吧。”妹妹蒋芝萍取笑说，当了队长了，请不动了。

一行人说着就从阿毛身边鱼贯而过，蒋芝萍说：“老远就知道是你，果然没猜错。”阿毛穿了一件军用雨衣，全公社也就这一件，也许礼野县方圆几个公社也就这一件，很显眼的。

五个女生踩着泥水，东踩西踩地走过去了。阿毛看见唐娟娟今天穿了一件劳动卡上海衫，一条黑快巴裤子，上海衫的领口里露出小方领碎花衬衣，裤脚塞在高帮胶鞋里面。何净和张小婷穿着洗得发白的春秋衫，裤子上都打了大补丁。

何净以前是学校的长跑运动员，人长得高挑，一米六八，市运动会3000米跑纪录保持者。所以何净不显胖，长宽比例适当；张小婷就比较粗壮蛮黑，有些飒爽英姿，有些铁姑娘的意思；蒋芳萍不高不矮，一张银盆圆脸，白白的富态，粉色塑胶丝梳了两条短辫，穿了一件自制的女式军服，也洗得发白了，腰身收得很苗条，显得很青春。

蒋芳萍的普通话说得好，歌也唱得好，喜欢唱桂花儿生在桂石崖哎，桂花要等贵人来哎。蒋芳萍普通话好，在“文革”中不知道带头喊了多少口号，很多人在她的口号声中被打倒。蒋芳萍后来不喊口号了，批判的武器让位于武器的批判，就放枪，枪放得好不好就没人知道了。

五个人的脸都躲在雨伞下，眉眼不是很清楚，天光透过雨伞，照得每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红光满面。蒋芝萍走在最后，回过头来说：“丁队长有空来遣啊。”遣是当地方言，玩，白相的意思。有些类似古汉语，如消遣、排遣。蒋芝萍回头说话的时候把伞仰在身后，阿毛看见她笑靥如花，腰身拧得很好看。

阿毛撑着挖锹，看着她们，眼睛定在了唐娟娟的身上。唐娟娟长得比较高，一米六五的样子，腿长，背影非常活泼，腰肢颤巍巍的，胯部摆得圆润，一个屁股尤其神采飞扬，像一个雨中挂着水滴的果子。

唐娟娟的屁股是非常著名的，刚下放没几个月，也是上街，唐娟娟大概实在内急了，于是就在洋车沟里方便。洋车沟虽然挡住了前后，但是挡不住两边，不慎有些走光，远远地给胥河公社的贫下中农观察到了，一时给口耳相传得烟火拔天、世界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