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头低下头,芦箍头遮住了脸。小美头把胸挺起来,小美头十九岁。
阿毛回到竹窝里,李师傅还在忙碌着。阿毛剃完头,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阿毛剃的是学生头,阿毛的一头卷发剃得前所未有地马桶。阿毛没有扒耳朵屎,阿毛记得老师和校医说过,扒耳朵屎不是好习惯。阿毛还没有老婆,小老婆就免了。
阿毛难得让李师傅剃头,知识青年一般互相剃头。知识青年下放的时候学校革委会除了每人送了一本红宝书,一个两寸大的纪念章,还赠送过推剪、剪刀、梳子等理发工具。很多知识青年都会剃头,不会剃瞎剃也不要紧,只要能剪短了就无所谓。
凯凯和其他两个同学已经忙着在烧晚饭。阿毛说,我来烧锅。阿毛喜欢烧锅,不管冬天还是夏天,阿毛喜欢燃烧的感觉。同学杨益民拿着菜篮、光盆去洗韭菜、小青菜,黄宏明不知道在出出进进忙些什么。
黄宏明黄胖子天生不大会做家务,淘米淘不清爽,洗菜洗不干净,切菜切了手指,烧饭烧了夹生,所以就让他在那里出出进进,终归也是在忙。吃过晚饭,凯凯洗碗,用竹制的筅帚把锅子刷干净。黄宏明的碗不要洗,他吃完了就把碗倒扣在锅盖上,准备下次再用。
白天睡惬意了,杨益民和黄宏明精神头很足,两个人穿着白的确良衬衫,蓝色镶白条运动裤,拿着手电筒、香烟,出去讲法门了。杨益民临出门回头说,阿毛有一封信,在你床上。
“讲法门”也是礼野县或者胥河公社的方言,就是聊天、吹牛的意思。杨益民比较喜欢讲法门,杨益民其实是比较喜欢说话,嗓门也大,他能够一天说到夜不歇盼。吃饭的时候他也说,两不误。
凯凯曾经总结说:“如果听不到杨益民的声音,那他不是睡着了就是死了。”睡了有时候他还意犹未尽,还要大声说几句,半夜里吓别人一跳。所以竹窝里的人喊他哈嘴塌子。什么是哈嘴塌子呢,不知道。哈嘴塌子就是哈嘴塌子的意思。
杨益民睡觉的时候嘴张着,眼睛也张着,不知道他是怎么睡的。